“梅妃娘娘,这碧玺缠玉镜名为‘一揽芳华’。”
珍珠笑着,将镜子轻放桌上,“皇后娘娘知您爱美容不得瑕疵,特挑了这无暇明镜予您,与您这般风华绝代最是相衬。”
“不就是一面镜子而已,本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梅妃先是鼻腔轻哼,面露不屑,根本没打算理会这“低劣”物件。
可她鬓时的无意一瞥,却顿觉惊艳。
镜中的她,面若桃花,粉颊似春日娇瓣,眉眼风情尽显,仿若仙子临世,美得摄人心魄。
那姿容绝对是一等一的好。
素日里她只觉得自己美,可如今才是真正看清了自己的美。
顿时心花怒放,有了这镜子以后还怕梳不出好妆容?
但她面上仍旧是淡淡的,并未表露半分惊喜,而是朝着上头的叶允棠微微屈礼。
“臣妾谢过皇后娘娘赏赐。”
叶允棠微微颔首。
“菀嫔娘娘,这是云深雾绿,咱们娘娘知道您素日爱品茶,也是特意寻了这款绿茶给您,望您以后多多施展茶艺,为陛下泡茶!”
珍珠将两打包装精美的茶包,放置在菀嫔桌上。
菀嫔抬眸,目光在那两打茶包上轻轻一扫。
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手指轻轻抚过那精致的茶包,温声道:
“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了,如此费心为嫔妾寻来这茶,嫔妾必是心生欢喜铭感五内。
如此便谢过皇后娘娘的厚爱。”
话虽这般说,可那一低头的瞬间,眼中一抹幽光却转瞬即逝。
叶允棠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回道:“菀嫔言重了,你平日里也是个雅趣之人。
这云深雾绿呀,可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听闻是那云雾缭绕的深山之巅,茶农们赶在晨露未晞之时,精心采撷的初芽。
再经数位制茶师傅的巧手炮制,这才成就了如此独特的茶香。
你一尝,便知其中妙处。
望你日后更加勤勉尽心侍奉陛下。”
菀嫔轻轻拿起一包茶,置于鼻下轻嗅。
眼眸微阖,似是沉醉在那淡雅的茶香之中,片刻后却幽幽开口:“这茶香确实清洌,只是这泡茶之道,嫔妾不过略通皮毛。
在陛下跟前献丑,万一失了分寸,可怎生是好?
这宫中会泡茶的姐妹不在少数,像梅妃娘娘那边,听闻新进了好些个泡茶的巧手丫鬟,泡起茶来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茶艺之精湛,嫔妾是望尘莫及。”
她边说边抬眼看向梅妃,目光里透着几分幽芒。
叶允棠心中一凛,自是知晓菀嫔这话里有话。
叶允棠柔声道:“菀嫔谦逊了,你的茶艺在宫里头那可是有口皆碑的。”
说着她转头望向一旁得谢沉宴,“陛下,您前几日不是还夸赞了菀嫔妹妹泡的茶,最是能舒心解乏么?”
谢沉宴眉梢一挑,他何时说过这话了?
菀嫔听后瞬间便抬眼望向高位上的谢沉宴,那巴巴的眼神,实在是叫人心生怜惜。
叶允棠嘴角微勾,那眼神似在说。
唱独角戏多累啊!
你拉我下水,我也要拉你下水!
“皇后怕不是听错了?朕明明就是夸你茶艺好,你怎么能说成是别人?”
正在她得意之时,岂料这谢沉宴不按常理出牌。
叶允棠脸色一僵,“陛下可真是会开玩笑,先前儿不还念叨着要同菀嫔妹妹下棋烹茶么?
陛下想来是日理万机太过操劳,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菀嫔眼中的光晕黯淡下来,对着上首一拜,继而坐下。
梅妃看着几人之间的互动,只觉得心里酸酸的,难不成这整个宫里都有帝王宠爱,就她没有?!
想到这里,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更是恨恨地撇向她下位的菀嫔,恨恨地瞪了一眼。
珍珠将所有的赏赐发放完毕后,便领着一众宫女悄然退下。
谢沉宴觉得宫宴无趣,便先走一步。
叶允棠也觉得在这里食之无味,跟着离去,帝后离开后下头倒是热闹了不少。
在众人去外头看烟火时,梅妃跟上了菀嫔的脚步。
“你站住!”
菀嫔不回头就知道是梅妃的声音,她身形微微一滞。
深吸一口气,迅速敛起眼中的情绪,这才仪态万千地转过身来,朝着梅妃福身见礼,柔声道:“给梅妃娘娘请安,愿娘娘凤体安康。”
“哼!”
梅妃莲步匆匆,几步跨至菀嫔面前,停下时裙摆还漾起一圈涟漪。
她保养得极好的手紧紧攥着丝帕,咬着牙,眼神仿若裹胁着寒霜,阴阳怪气道:
“菀嫔妹妹可真是好手段啊!”
“妹妹不知姐姐这话何意?”
菀嫔心中一紧,脸上却依旧挂着懵懂的浅笑。
梅妃见状,脸上的怒意更甚。
她上前一步,几乎与菀嫔鼻尖对着鼻尖,压低声音却字字如刀:“少在这儿跟我装糊涂!
皇后赏你的那‘云深雾绿’,你当本宫不知是何意?
前脚刚收下,后脚就听闻陛下今夜翻了你的牌子,莫不是皇后想让你用这茶来勾引陛下?
妹妹可真是会巴结人,本宫竟不知你何时攀上了皇后!”
菀嫔脸上维持着镇定,她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拉开与梅妃略显逼仄的距离。
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姐姐这可真是冤枉妹妹了,皇后娘娘赏茶不过是体恤妹妹素日爱品茶罢了。
再者皇后娘娘不是也赏了您镜子,我看不过是皇后娘娘投其咱们所好而已。
至于陛下翻牌子,那是陛下的恩宠。
岂是妹妹这种人微言轻之人能刻意谋划的?
姐姐向来蕙质兰心,怎么也不想想今夜这一出好戏,得利之人是谁?
可莫要平白坏了咱们姐妹之间的情谊啊!”
说罢,她眼眶微红,似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梅妃见她这般模样,眉头一拧。
可一想到近日陛下对她的冷落,又妒火中烧,冷哼一声:
“你别在这儿假惺惺地扮可怜,本宫可不是能被你三言两语糊弄过去的。
这后宫之中,谁不知道你菀嫔表面温顺,实则一肚子心眼儿,往后咱们走着瞧!”
言罢,甩袖而去。
留下菀嫔一人站在原地,望着梅妃离去的方向,她眼中的委屈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幽深。
“娘娘,您就是太善良了,才纵得她这般欺负您?”
一旁的小丫鬟打抱不平。
菀嫔笑的冷酷:“有人想拿我当刀使,那我便反其道而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