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2月,列日地方法院被层层叠叠的军警包围。
通往审判庭的走廊一步一岗,荷枪实弹的士兵警惕地审视着法院前骚动的人群。
大雾弥漫,太阳被层层叠叠的阴霾遮蔽,到八点时分一队骑兵押送着一辆囚车缓缓再法院门口停下,士兵将人群分开。
一名男子敏捷地从车上跳下来,男子头戴圆礼帽,身穿长风衣,腋下还夹着个黑色皮包,完全不像是个犯人,倒像是个学者或者随军的牧师!
望着周围的人们,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摘下礼帽张开双臂向人群挥手道,“无政府主义万岁!”人群里立马以欢呼回应他,“万岁!”
接着人群里响起了国际歌,雅各布转身走进了法院。
此刻旁听席位上坐满了记者和各界人士,人们翘首以盼等待这个小偷界的传奇出现。当雅各布进门的时候,一个德国人站起身来,鼓起了掌,雅各布对他点头示意。
那是一位作家,据说雅各布在的黑夜工人组织光顾过他,打碎了他家的玻璃。
雅各布留下字条,“很抱歉闯入您的家里,黑衣工人只光顾食利者,我阅读过您的作品,我认为您确实配得上您的薪水,并附上10法郎以作赔偿!”
作家蒂诺将这件事当作段子讲给了同行,20世纪最强键盘侠们随手便将雅各布推上了头条。
得到回答的蒂诺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众人微微一笑,稍稍缓解了一些紧张的气氛。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海伦正和“康德”以目示意。
“康德”其貌不扬,穿着一件普通的长衣,带着金边丝眼镜,对着海伦轻轻点头。
法警将雅各布安置在座位上,负责记录的书记员和法官助理,走下台来,验明身份。
海伦注意到左边的公诉席位上,坐满了业界资深的大律师,而右边本应是辩护律师的位置上,却空无一人。
书记员与助理点头,站起身来,“全体起立!”
从审判席侧面走进来四位头戴假发、身披教士长袍的资深法官。领头的审判长是一位来自布鲁塞尔的高院次席老法官,他站定后,助理喊道,“坐下!”众人悉数落座。
已经拖了半年之久的雅各布案,在比利时列日开审了。
按照程序老法官推推眼镜问,“雅各布先生,请问需不需要挑战陪审团!”
这是一种欧美法系审判管理制度,即如果被告认为本人与陪审团有私仇,可以提出异议,并质疑对方出庭。
雅各布惬意地坐在审判席上,淡淡说道,“不,法官先生,您知道的我要挑战的可不只是陪审团,而是你们所有人,一个具备有正义感的人,我要挑战的是这个不公正的社会!”
法官不说话,雅各布往前坐正了身体,“法官先生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嘛!”
记者们快速按动照相机,一些人吹起了口哨!
审判长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略带恼火地敲了敲法槌,“肃静!”
“审判开始!”法官不敢纠缠,庭上有大量的记者,每一句话都可能被抓住把柄,而付出代价。
“雅各布先生,请问你的职业是什么?”
“贼!”
哄堂大笑。
“??”
“按你们说法确实是是这样的,不过我不这么想,我只让财富回到它们原来应该去的地方!”
雅各布是小偷,但他是有原则的小偷,盗窃的对象基本都是些为富不仁的富人。
每当他得手总会留下一封解释说明,历数该人的种种恶行,并狠狠嘲讽,从钱包和心理两个方面打击资本主义!
记者们飞快地记录着雅各布说的每一句话。
“雅各布先生,您的家庭地址?”
“科隆市格兰大街232号!但这不是永久地址。”
“??”法官不解,因为那条街好像没有居民区。
“你是说,监狱?!”回过神来的法官怒了!那是大名鼎鼎的科隆四棱堡监狱。
“确实是有钢筋铁门,但我不觉得是监狱,出入挺方便的!”
“所以说,你越过狱!”
雅各布愤愤不平地说,“不监狱长才管这个叫越狱!”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法官已经抓麻了。
“我是说我只是未经允许就离开了那里!”
“所以你还是逃出来的!”
雅各布有点无语,用英语嘲讽道,“OK,fine.I e from hell.I am the son of devil.Are you satisfied?”
(好吧,我来自地狱,我是邪恶之子,你满意了吧?)
法官们个个坐正了身体,知道点子扎手,遇上了硬茬,东拉西扯好一会才完成了流程。
“开始质证!”
对于任何一个犯罪人来说,在法庭上进行犯罪质证,都是一场漫长的公开处刑,法官坚信这小伙子一定会吃瘪。
“雅各布,第一项罪名连续盗窃,你在1904年,盗窃了一位军官的手枪!”
“是吗?”雅各布故作回忆,旋即又坦然说道,“也许是真的,不过我做的太多了!”
“传唤证人!”法官也不跟他废话,直接给他大记忆恢复术,务必要让他伏法认罪。
一个荷兰军官站到了证人席上,他拿出一份由当地警察局的出警记录向法庭控诉道,“这个德国人以卑劣的手段偷袭了我的小木屋,打碎了一扇窗户,将一支价值200法郎的左轮手枪从我卧室里取走!”
那个军官啪一声将记录拍在桌上,并向陪审团展示了一封信,从淡色的笔记可以依稀辨别出,落款正是阿拉贡。
陪审团一位审判员,拍了拍桌子,“雅各布先生,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辩驳的!”
“我确实拿了那把枪,”雅各布的语气还是很平静就像是个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我更想知道你打算拿把枪来做什么?”
灯光照在雅各布深邃的眼睛里,绽放神采奕奕。
军官愣了,根本不知道怎么继续这个话题。
“治病?还是杀人?”
军官:...
“如果是杀人,我拿走他有什么错!”雅各布点了点桌面,厉声质问道。
海伦:...太妙了~他居然反客为主。
“你...”
驳倒了军官后,观众席上传来了骚动。
“肃静!”
法院外面的国际歌唱得凶猛,里面的辩论几乎是一边倒被雅各布碾压着,法官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压力山大。
法官还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大活。
质证到场十几人,个个带着尴尬。
法官狠狠敲了敲法槌,带着怒气问,“雅各布你知道鲜花广场么?!”
(鲜花广场,是列日的一个绞刑场,用以处决罪大恶极的罪犯)
雅各布淡淡回答道,“生存权力不能被祈求,我不害怕它被夺走!”
法官麻了,雅各布越是求死,他越不敢把雅各布判死,因为这样做他立马会变成烈士:无政府主义者、被他资助过的穷人会把法庭撕成碎片。
雅各布动情地说,“在我们这个时代,揉面的人缺少面包。”
“做了几千双鞋的老鞋匠,却在寒冬里露出了脚趾。”
“织布工人衣不蔽体,建造宫殿的石匠,在他们的小屋里苟且偷生。”
“什么都生产的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生产的人,却什么都有。我们本可以不这样,至少所有人都可以分一片面包!”
闪光灯下,雅各布目光坚毅,“所以盗窃是归还,是对不正确分配的回收!”
“与其乞求我们应得得,我们更愿意一步一步,去争取、去斗争,直到敌人的子弹从胸膛里穿过!直到绞刑架被推倒。”
“所以我一感受到良心,我就去盗窃!”
雅各布发言完,全场寂静。
海伦点了点头,他虽然出身小资产阶层,但思想却来自21世纪。
从后面看来,这些问题非常清晰。
也许雅各布不是一个好的社会引导者,但他绝对是一个对得起良心的人,一个光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