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
当天老罗伯特从鲁昂回到了伦敦。
对这个消息,海伦有点意外,但是也觉得合理。
毕竟两个人一直都这样过的。
“老罗伯特先生,欢迎回来!”海伦在门口给这个管家一个拥抱。
老罗伯特微笑着给海伦送上了一个用红丝带捆扎的礼盒,海伦笑着给老罗伯特迎到了房间里,里面已经装扮好了一棵挂满礼物的圣诞树。
两人都没说什么,只是默契地点了点头。
少爷长大了。
老罗伯特很喜欢这个孩子,虽然从小就古怪,但他认为那不是小少爷的过错。
海伦跟老爷的关系并不亲切,甚至很敌视。
老夫人死在海伦降生的那个中午,医生将不幸告诉了悲伤的科洛先生,科洛老爷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并不开心,时常说他是个罪孽。
压抑的家庭氛围,让小海伦变得古怪、沉默。
说他古怪是,他很小就爱上了骑自行车。
19世纪末的自行车,主打一个刺激。
小海伦会飞快踩着自行车登上高高的丘陵,然后张开双臂,俯冲而下。
这件事其实也没多大事,他两次骨折,然后自行车被收了。
在苏格兰连绵的丘陵上,总能看到一个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孩子,他跟着穿过山林的风一起偷偷地哭泣。
那片种满鸢尾花的花田,属于教父,老罗伯特好几次在太阳下山的时候去向教父先生道歉,并赔偿被躺坏的鸢尾花。
但这个孩子不坏,他会关心人,会写诗,会恶作剧。
为了买到橱窗里的糖,他会告诉大孩子,那些都是老鼠做的,并将一只死老鼠,丢在店门口让孩子们反思他们对老鼠犯下的罪过,把盘货的福歇老太太吓得丢掉手里的茶壶。
暴躁的老校长,将海伦按在板凳上,狠狠地打屁股。
老罗伯特赶到学校的时候,小海伦安静而冷淡地站在已经气疯了的校长对面,手里捏着那颗圣诞节要买的糖。
校长断言,这个孩子以后不会有大出息。
当然校长是错的。
回家的路上,小海伦将已经捏得粘稠的糖递给老罗伯特,“圣诞节快乐!”
老罗伯特抱着小海伦,哭了很久。
“以后会有更多的糖!但不是在苏格兰...”
回到家的海伦什么也没吃,就回到了他的小阁楼。
老科洛先生,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关心,两个人只依存着简单的供养关系。
小海伦成绩不是很好,他凡是文科,他都一路零蛋,但数学、化学、物理却出奇地优秀,老科洛先生,想让海伦成为一个工程师,在苏格兰乡下做一个手艺人。
但小海伦志不在此,他以13首诗,撬开了惠灵顿公学的大门。三年后堪布雷德大学副校长,看到了这本小诗集,对这位年轻古怪的诗人产生了兴趣。
那首《未进行的一次喜马拉雅之旅》打动了霍克,雪人,我们这里有星期三,糖是甜的,你也是。
一个古怪的离群索居的雪人,世界对它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司空见惯的东西。一种夹杂着神秘,诡异的东方神秘,打动了这位东亚文学的泰斗。
海伦因此获得了大学的资格,这也就是海伦被威廉姆斯称为诗人的一个原因。
这一年的圣诞节伦敦飘了大雪。
海伦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大雪,什么也没说。
他想起了前世看的一句话,不要返航,这里不是故乡。
青铜时代已经回去不去了,苏格兰没有雪,也没有家。
一种从少年就开始的,对金钱的渴望,就像饥饿追逐着海伦。
他想像骑着自行车冲下山丘的那个午后一样,找寻到那种心跳的感觉,以此证明自已还活着,而非一种灵魂的栖居。
厨房里冒出了火鸡的香味,老罗伯特正在摆桌。
一些银质刀叉正碰撞着发出声响。
老罗伯特其实不老,只是他已经是一个人了。
在苏格兰还有一个嫁作人妇的妹妹,两人关系很好。
他是个很温柔耐心、又很可靠的人,第一次见到海伦他手里提着个黑提包,正在跟老科洛先生谈家教薪酬的事情。
海伦在谷仓的草盖子上蹦跳,哥哥在下面苦口婆心德劝说。
老科洛捂了脸,对于酷爱上房揭瓦的孩子,他只能每周多付1英镑。
游走在上层建筑的小海伦,晚上的时候屁股开了花。
对于小海伦的教育注定不会很顺利。
第一次看到海伦的拼写的时候,老罗伯特承认自已确实有那么一刻不是很想要这份工作。
但是随着接触,他发现这个小孩子,谈吐不俗,对人物的品评非常有见地,在数学上有一种出色的理解,抽象而准确。
他不爱学习,并不像他表现得那样玩世不恭,他很有想法。
他嘲讽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肆意在学校捉弄那些学术骗子。
在伦敦学校的几年里,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卡罗,三件大事也让海伦出了小名。
两个刺头,在一阵物理到精神交流之后,成为了知已。
老罗伯特依旧记得,卡罗第一次上门的时候,两个人手挽手,笑得都很开心。
只是老罗伯特吓得不轻,这可是柯美仑家的继承人,老伦敦正米字旗的,流出来的汗都比科洛家的血要浓。
好在卡罗很信任这个年轻的伙伴,两个人在毕业前一年,做了一点小事发了财,这才买下了这幢别墅。
雪下得很大,海伦苦笑了一声,有的时候。也会想的很多。
“一些陈年往事罢了,倒也可以消愁!”
海伦拆开了那个礼盒,里面用四个格子分门别类地包着圣诞节地糖。
“1先令也只能买到些糖了!”海伦鼻子一抽,“好在有些事情慢慢的就会成为过去!”
“烤鸡来罗!”
“也得亏不是鸡汤来了?”海伦站起身,穿过长廊,走进了空荡荡的客厅。
老罗伯特像个侍从一样,站在席位旁边,给海伦拉开椅子。
“老罗伯特先生,我自已来!”海伦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这是个长桌,上面空荡荡的,但海伦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