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当天
孟长福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彻夜未眠,倒是百转千回了,但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对妘无尘说些什么。即使心里想着的是妹妹长乐,可他也是将拍卖价看到眼里的,他心里明白,现在自已分文不挣,吃、喝全都仰仗着妘无尘,即使想着将来能还这份人情,可1万银钱的起价,谁也不知道这个标价会涨到什么程度。
孟长福就这般如同行尸走肉的跟着妘无尘到了拍卖会现场。
人啊,心境一变,有些东西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昨天的孟长福还在畅想着能在拍卖会捡到漏,还期盼着看到奢华的、富丽堂皇的拍卖会现场。
而如今,看到如同平地起高楼般的拍卖会场,穿着富贵的修真者们熙熙攘攘的在其中穿行,这般美景如画,竟然灰蒙蒙的索然无味起来。
“怎么了?这么没有精神?”妘无尘关切地弯下腰来问孟长福。
孟长福用红肿的双眼抬头望向妘无尘,明明心里想说:我没事。
但目光相接,便用力抿紧了嘴唇,眼泪不受控的“啪达”“啪达”落了下来,而那被自已死死咬住的痛苦,也只憋出来两个字,“妹…妹…”。
妘无尘轻轻拍了拍孟长福的肩膀,宽慰道,“你放心吧,今天,你妹妹必然得跟咱们走。”
孟长福用力的低下头,死死的握住右拳,努力按压住那几乎要蹦出心脏的痛苦,将眼泪死死的憋了回去。
“你若实在难受,我可以施一个静心咒,免得你……”,妘无尘扶在孟长福肩膀上的手掌已然显现出了灵力的微光。
但孟长福还是用手拍了拍妘无尘,稳了稳气息,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压下情绪的波动,“妘师,我可以,我自已……我能够……我能够……我能够控制住自已。”
“那好”,妘无尘收回了灵力,“在这里,有什么情绪要先跟我讲,尽量不要表现出来,尤其是拍卖的时候,你可以做到吗?”
“我可以”,孟长福抬起头来,脸上的泪痕尚未干去,却自觉已经情绪收拾了个一干二净,抽了抽鼻子,觉得自已会是整个拍卖会现场最冷酷无情的那个人,直到带妹妹回客栈为止。
——
“我们速战速决吧”,妘无尘将孟长福的表情看在眼里,那份哀伤和痛苦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与其在这儿磋磨着等待,不如先去拍卖会那儿,提前打探清楚。
至于孟长福,妘无尘抬头看了一眼忽炎弥,给传音道,“孟长福,一会儿就劳你多关照了。他尚且年幼,我怕他……我怕他会情绪失控。”
忽炎弥看了一眼正在努力跟自已的情绪做斗争的孟长福,点了点头,“我会照看好他的,不过,如果你担心他情绪会出问题,为什么不让他在拍卖会场外等着呢?”
“那是他妹妹,我想他不会想要在拍卖会场外等着的。而他的妹妹,应该也会想在拍卖会场见到哥哥,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看到家人来拯救自已。”
忽炎弥没有再说话。
而妘无尘又再度蹲下来,“走吧,我们去有你妹妹在的地方”。
——
奴隶拍卖
妘无尘刚刚踏进奴隶拍卖场所时,发觉这里意外的安静,几乎没有人在说话,都在仔细阅读着每个奴隶胸前举着的牌子,上面写着年龄、性别、种族还有一些重要器官的大小、尺寸和经历。
所有的奴隶都静默着,连呼吸和眨眼都微不可寻,就像是自我凝固一般,了无生趣的站着,呆滞在那儿。
那是一种热切又抽离的氛围,热烈着的是拿着拍卖手册的人,他们正在搜寻每一个可能得到的拍品。而抽离的是真正站在那儿被拍卖的奴隶,他们都尽可能迟缓的给出反应,好像这样就可以拖延成为拍品的时间。
而在想要拍卖奴隶的人在如同品鉴器物一般挨个品鉴着即将要售出的奴隶时,孟长福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蜷缩着的妹妹。
也许是还没到正式拍卖的时间,所以她身上套了件极为简易的布料,仅供蔽体。
原本自觉情绪已经压抑到无人可识的孟长福突然暴走,在他粗重的喘息声中,他拨开人群就要冲过去,但却被忽炎弥拦腰抱起,因为这个奴隶拍卖场的护卫已经将灵力锁定在这里了。
“安静下来”,妘无尘拍着孟长福的后背,劝阻道,“如果你不能安静的话,唯一的下场就是你被驱离这个拍卖场。我和忽炎弥也可以帮你拍下你的妹妹,但是,我想你和你的妹妹应该都希望完成这场交易的是你。”
孟长福深深地喘息着,眼睛已经胀的有些突起,甚至显得有些变形,他的声音早已嘶哑,却极力将它压低,“妘师,对不起,我……我……我控制不住……帮我”。
妘无尘去触碰孟长福的脸颊,一滴眼泪就这么沾湿了妘无尘的指尖。
妘无尘叹了一口气,刚抬起手想要施咒,但转念一想,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颗静心丹,塞到了孟长福的嘴里,“这里的规则是买卖,你现在没有能力打破这个规则,我也没有办法为了你和你妹妹打破这个规则。所以,为了平安的救回你的妹妹,你能……你能平静下来吗?”
眼泪就这么簌簌地从孟长福的脸颊上滚过,像是一汪小小的涌泉,谁都无法拦住它,但孟长福还是哽咽着狠狠地点了点头,任由妘无尘将自已的眼泪擦干,努力的咽下所有的情绪,恢复成一副平静无波的状态,趴在忽炎弥的身上,“对不起,我腿软了,能把我抱过去吗?”
忽炎弥拍了拍孟长福的背,一丝淡淡妖力也凝结在了他的身上,似乎也在给予他勇气。
——
“长乐”
有什么声音从远处传来,叫着已经有些陌生名字,像是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带来了消息,弥漫在空气里,消散开来。
但蜷缩中的女孩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原本几乎已经自我僵硬的身体,竟然也微微怔了怔,耳朵微微侧过去,似乎还想要再听一声。然而女孩旋即又紧紧的抱住自已,头深深地埋了起来,她拒绝被这两个字所诱惑。
“长乐”
这是第二声了吧?
女孩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注入自已已经干涸了的内心,平缓而麻木的情绪正在身体内渐渐苏醒。
真的很可笑,为什么要在这一刻幻听到哥哥的声音?是又被使用了妖术吗?
幻妖?
还是其他的什么?
真可笑,为什么要试图唤醒自已?
让奴隶清醒着感受得到亲人又失去亲人的痛苦,这就是拍卖者们的杀手锏吗?
颤抖着的女孩最终抬起头来,想要蔑视对自已使用妖法的人。
然而,眼前出现的是与记忆中不太相同的孟长福,他比记忆中要长大了许多,穿着奢华的衣服,被一个眼睛有疤的壮年男子抱在怀里,眼睛红肿着,脸上还有泪痕,满是哀伤。
哦,原来如此。
女孩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原来哥哥也被卖了吗?
原来是被奴隶主抱着来的呀,我的哥哥。
女孩成为奴隶的这一两年里见过太多太多这种事情了,有人喜欢把玩年幼的女子,也有人喜欢把玩年幼的男子,他们喜欢看着奴隶们挣扎、躲藏、哭泣,然后从奴隶们的痛苦中汲取快乐的源泉。
“我会救你的”,孟长福这么对长乐说着,平静言语的底下,却是要爆发的火山。
——
当妘无尘看完女孩前面摆着的牌子,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起拍价会是1万。
那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大字:鲛人族。
就凭这三个字,妘无尘便明白了女孩后背的鞭痕从何而来,鲛人泣泪,泪珠化为珍珠,而越痛苦的泪水越容易得到血泪,而那血泪亦是血珠,品质高者,一颗即可售百金。
鲛人族也因此遭遇过大肆捕杀,后来便逃往深海,避世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