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说完，叫自家父亲眼睛看向了她，嘴巴啊啊啊的叫，心疼道：“爹，你现在身体都成这样了，再闹腾，哥跟嫂子不管你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妇人说完，轻叹了口气，从一旁拿过一个手帕，给他擦了擦口水，又给他擦了擦眼泪，看着外面热闹的样子，淡淡道：“爹，你知道吗？
我以前一直在想，为何你跟娘只疼哥哥不疼我，就因为我是一个女子吗？”
妇人说完这话，看了一眼李刚，随意道：“等我长大些我就明白了，你们虽不疼我，但也没像村子里的那些女娃娃一样，让我饿肚子，虽然哥哥吃的，比我好上很多。
爹，你可能不知道吧，自从我知道村子里那些女娃娃过的是什么日子后，我便不怨你跟娘了。
村子的婶婶都说，女娃子唯一的作用，就是长大了后，把她嫁出去了换笔彩礼，在这儿之前，只要饿不死就可以了。
我时常能看到，村里的小花，招娣她们，一个人就吃那么一点点的粮食，那会儿，我突然觉得，其实，爹跟娘，对我已经很好了，至少我可以吃饱。
但是，等李叔带着梦丫头回来后，我就发现全都变了。
她一个小丫头，脑子还是坏的，穿的衣服竟然比哥哥还要好。
她被养的跟村子里的女娃一点都不一样，除了脸上有胎记外，穿的衣服好漂亮，就跟县城的那些小姐一样。
你不知道，那会儿，村里所有的小孩可都羡慕她了。
她虽然又傻又丑，但有个妇人伺候她，李叔也会带她出去玩，她手上的玩具，手里的糖，都是我们没见过，没吃过的。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能过的比我们好呢？
于是，村里稍微大点的姑娘，就开始抢她的糖，抢她的东西，我看到了，但不敢上前帮忙，就去找了李叔。
之后，李叔便去收拾了她们一顿，之后，村里的婶婶就不敢让小孩跟她玩了。
爹，你还记得吧，那会儿，李叔跟你说了这个事儿，还给我带了感谢我的糕点，但是，你们一块都没有给我吃，全都给了我哥。”
妇人说完，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见他眼眶里的湿意，鼻子酸了起来。
她不在意的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其实那会儿，我也没怪过你们。
我当时就是想不通，为何梦丫头也是女孩，长的那么丑，为何李叔会那么疼她，于是，我便一有空就去找她玩。
我那会儿才知道，原来女娃子，也不是赔钱货，只要家人爱她，就算她又傻又丑，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的。
看多了李叔跟梦丫头的相处，回到家我就更觉得委屈。
我想着，等我嫁出去了，应该就好了，到时候，我一定要找一个疼人的，就算家里穷，都没什么问题。
但我没想到，你跟我娘，眼里只有钱。”
听到这，李刚颤抖着身子，哽咽解释道：“不···不····不···。”
“爹，你也不必否认了，我都听到你跟娘的谈话了。”
李桂花想到当时她娘说的话，眼泪哗哗哗的流了下来。
而李刚，也想起来，那会儿亡妻说的话。
“俊儿的学费不够了，我准备把桂花嫁给隔壁村的麻子去。”
他记得，他当时回了，“麻子会打人。”
“打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他可愿意出15两银子呢，而且，他家里还有三个嫂子，桂花嫁过去了，也能享福不是。”
··········
李桂花见李刚的神情，便明白她爹记起来了。
“我听到后，找过我娘，我娘当时跟我说啊，她都已经跟人说好了，等我嫁过去，他们四兄弟就分家，各过各的。
我还真信了，觉得娘不会骗我，谁知道，成婚后的日子，我过得更苦了。
我被麻子打的时候告诉我娘，我娘说，夫妻没有不吵架不打架的。
我被麻子打的小产时，我娘嫌弃我回家不吉利，直接就不让我进门。
我在门口喊你名字喊了半天，愣是没人开口，导致大冬天的，昏倒在了门口。
你知道吗？当时，要没有梦丫头，我可能就冻死在那儿了。
而你们呢，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拿着糕点，来了李叔家，只为了哄着梦丫头收下你们的糕点。”
说到这，妇人捂着嘴哭了起来，这些话，她不是没想过跟李刚说，但每一次，她才说上两句，李刚就不耐烦离开了。
而自家母亲，永远告诉她的，便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管不了她婆家的事儿。
李刚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他想解释，但不知道要怎么说，也说不出口，眼泪哗哗哗的流着，跟外面的热闹，形成了对比。
李桂花擦干了眼泪，声音有些嘶哑道：“我被休了。
前两天，我被麻子给休了，我找了我哥，我哥嫌我没名声，不让我回家。
我没办法去找了李星，要不是李星，今日我都没办法坐在这儿陪你了。
爹，我没想到，你为了梦丫头，竟然能把自已搞成这个样子。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舍不得给我吃的糕点，你会给她，舍不得给我买的糖，你会给她。
看着她的时候，你笑的那么灿烂，回到家看到我，永远都是板着一张脸。
听到她被野兽咬死的时候，你绝对想不到我有多开心。
那个处处不如我，又傻又丑的人，终于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李桂花说到这，眼泪流的更快了，想到那个傻子，内心的情绪很复杂。
就在这儿时，听到了门口传来的敲锣打鼓的声音，她赶紧擦了擦眼泪，给李刚也擦了一下。
“爹，哥说了，今日，不准我们俩发出声音，如果坏了他们的事儿，就把我们给扫地出门了。”
李刚听到这话，瞳孔骤然一缩，情绪一激动，嘴角的口水又疯狂的流了下来。
他想告诉她，梦丫头的死有问题，但不管他多努力，只能说出一句“不··不”
李桂花不知道李刚要说什么，只以为他是想跟自已道歉，所以没有搭理他，给他擦干净后，拿起桌子上的针线就缝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