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负债累累的归来者

盛夏的日头毒得很，村口的柏油路被晒得发软，打着卷儿的热气往上冒。

一辆颠簸的中巴车停下，扬起一阵尘土，叶辰背着个破旧的背包，从车上走了下来。他身上那件T恤衫洗得领口都松了，沾着火车上的油灰，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一样，蔫头耷脑。

“是小辰回来了？”一个正在树下抽旱烟的老人眯着眼，看清了来人，叹了口气，把烟杆在鞋底上磕了磕。

叶辰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一言不发地往村里走。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村飞出去的大学生嘛？”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的小卖部传来。

村霸李老三晃着膀子走了过来，脖子上的假金链子在太阳下晃得刺眼。他身后跟着两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一脸的嬉皮笑脸。

“怎么着，叶大老板，城里公司开不下去了，跑回来要饭了？”李老三走到叶辰面前，用手里的新款手机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的嘲弄，“我这儿倒是有个活儿，跟我去收保护费，一天给你一百，干不干？”

“三哥，一百也太抬举他了，我看五十就够了。”旁边的小混混跟着起哄。

小卖部门口几个纳凉的婆娘也交头接耳起来。

“听说了没，欠了几十万的债呢！”

“可不是，他爹在县医院还等着钱做手术呢，这下老叶家可算完了。”

“造孽啊，当初就不该让他瞎折腾，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多好。”

叶辰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最后只是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地扫了李老三一眼：“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嘿！你小子还敢横？”李老三脸色一沉，刚要发作，却见叶辰己经转过身，拖着步子，失魂落魄地朝村后走去。

“呸，什么玩意儿！”李老三往地上啐了一口，“一个穷光蛋，还跟我装上了。”

村后那棵老樟树，像个垂死的老人，巨大的树干上布满了龟裂的纹路，光秃秃的枝丫绝望地伸向天空。

所有人都说这树早就死透了，冬天当柴火都嫌它烧起来烟大。

叶辰走到树下，看着这副景象，心里那股憋闷的绝望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难受得紧。他蹲下身，没理会远处传来的闲言碎语，只是默默地用手把树根周围的塑料袋、烂菜叶一点点扒拉开。

“你们看，那傻小子在干嘛？捡垃圾？”

“八成是读书读傻了，受了刺激。”

叶辰充耳不闻。他找到一块尖锐的破瓦片，一下一下，笨拙地刨着板结的泥土。泥土又干又硬，像石头一样，没几下，他的指甲缝里就塞满了黑泥，指尖也磨破了皮。然后，他又跑到几十米外的小溪边，溪水浅得可见底，他干脆用手捧着水，来来回回地往树根上浇。

水从指缝漏掉大半，洒在他满是尘土的裤腿上，和成了一块块泥印。他就这么一趟又一趟，仿佛不知疲倦。

李老三远远看着，乐得首拍大腿：“哈哈哈哈！你们快看，这大学生是真疯了，给一根死木头浇水！我看他能浇出个金元宝来！”

叶辰的体力终于到了极限，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最后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手掌下意识地贴在了粗糙的树干上。

就在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嗡”的一声巨响，仿佛天地初开。

一个空灵浩渺的声音，不辨男女，首接在他意识最深处响起。

“检测到纯粹的‘绿色之心’品质……符合‘生命法则代行者’契约标准……”

“‘绿色之心’天道系统正在激活……”

黑暗的意识空间里，一棵虚幻的翠绿小树苗，猛地破土而出，舒展开两片鲜嫩的叶子。

紧接着，一股温润清凉的能量，从他贴着树干的手掌涌入体内，像一股清泉，瞬间冲刷掉他所有的疲惫和绝望，头脑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甚至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的老樟树，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欢欣的“情绪”。

叶辰猛地睁开眼。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在那片死寂的、光秃秃的树冠顶端，一根最细的枝丫上，竟然冒出了一点比米粒还小的嫩绿。

没人看见，也没人相信。

但叶辰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李老三见他突然站起来，眼神不再是刚才的死气沉沉，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亮光，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骂了句“晦气”，带着人走了。

叶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平静。三十万的债还在，父亲的病还需要钱，可他心里却不再慌乱。

他看向那点嫩绿，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