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院的月光总带着股霉味。
黄齐蜷缩在柴房角落的草堆上，怀里紧紧揣着那截暗纹枯枝。白日里灵根检测的羞辱像根刺扎在心头——张执事那声“凡胎贱骨”，外门弟子们的哄笑，还有苏沐瑶转身离去时那抹淡漠的背影，都在他眼前反复闪现。
“凡胎又如何……”他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刮目相看。”
怀里的枯枝突然微微发烫，像有只温驯的小兽在轻轻拱他的胸口。黄齐心中一动，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月光，小心翼翼地掏出枯枝。
白日里黯淡的暗纹此刻竟泛起淡淡的金光，那些类似胚胎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顺着木质的纹理缓缓流动。更奇异的是，丹田处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这是……”黄齐屏住呼吸，指尖轻轻触碰枯枝上的金色纹路。
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枯枝猛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暗纹中的“胚胎”虚影骤然放大，从枯枝中飘出，悬浮在他的小腹前，与丹田处的痒意遥相呼应。
“嗡——”
一声细不可闻的嗡鸣在柴房里回荡。黄齐感觉丹田像是被凿开了个小口，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从里面涌出来，疯狂拉扯着周围的一切。月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在半空中凝结成点点银辉，竟被那股吸力牵引着，化作条条光丝钻进他的身体！
“这是……灵气？”黄齐又惊又喜。
他在杂役院听老人们说过，天地间弥漫着修士才能感应的灵气，引气入体便是修行的第一步。可他明明是凡胎，怎么会突然能吸收灵气了？
更让他震惊的是，那些银辉灵气刚进入体内，就被丹田处的吸力卷着涌向小腹，最后竟被那枚悬浮的“胚胎”虚影一口吞下！虚影吞下灵气后，金光变得更加明亮，表面的纹路也清晰了几分，仿佛在生长。
“源胎……”王婆临终前的话突然跳进脑海，“齐娃，记住，源胎是你的宿命，也是你的武器……”
难道这虚影，就是王婆说的源胎？
黄齐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集中精神引导灵气。他试着按照偷学来的《基础吐纳诀》运气，虽然动作生疏，却真的能感觉到更多灵气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像溪流汇入大海般涌进源胎。
源胎吞噬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柴房里的灵气被吸空了，就开始拉扯院外的；院外的不够了，就连杂役院后面那片老林子里的灵气，都被引来了丝丝缕缕。
黄齐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盈，白日里被张昊打伤的胳膊不再作痛，甚至连常年砍柴留下的老茧，都似乎变得柔软了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源胎在变强，而他的身体，也在被源胎滋养着发生某种蜕变。
“原来……我不是凡胎……”黄齐喃喃自语，眼眶渐渐发热。
这些年在青雾谷受的委屈，在杂役院遭的白眼，灵根检测时的羞辱……仿佛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他不是不能修行，只是他的修行方式，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就在这时，柴房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张昊那令人厌恶的腔调：“那小子肯定躲在柴房里，今天非得让他知道，杂役就该有杂役的本分！”
黄齐心中一紧，连忙想收起源胎，却发现那虚影像是长在了他的丹田前，根本收不回去！
“怎么办？”他急得满头大汗。要是被张昊看到源胎，后果不堪设想。
情急之下，黄齐猛地将暗纹枯枝揣回怀里，同时用草堆将自己埋了大半，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柴房门。
“吱呀——”
柴房门被一脚踹开，张昊带着两个外门弟子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根木棍，目光在柴房里扫来扫去，最后落在黄齐藏身的草堆上。
“出来！别像只耗子似的躲着！”张昊用木棍戳着草堆，“白天在检测厅让你跑了，晚上看你往哪逃！”
草堆被戳得晃动起来，黄齐紧紧咬着牙，强忍着没出声。他能感觉到源胎还在贪婪地吞噬着灵气，甚至连张昊身上散发出的微弱灵力，都被悄悄吸走了一丝。
“师兄，这里没人啊。”一个外门弟子说道。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他跑进来了！”张昊不信邪，举起木棍就要往草堆上砸。
就在这时，丹田处的源胎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一股远比之前更强大的吸力爆发出来，柴房里残余的灵气瞬间被抽空，甚至连张昊三人都感觉体内的灵力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一把！
“嗯？”张昊皱起眉头，惊疑不定地看着西周，“你们有没有感觉到……灵气好像少了？”
“好像是有点……”另一个弟子挠了挠头，“难道是杂役院的阵法出问题了？”
青云宗各处都布有聚灵阵，杂役院的阵法虽然简陋，却也能保证基本的灵气供应。突然出现灵气骤减，确实诡异。
张昊狐疑地又看了草堆一眼，终究没敢贸然动手。他啐了一口：“算那小子跑得快！明天再找他算账！”说完，带着两个弟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柴房门被甩上，柴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黄齐这才松了口气，瘫在草堆上大口喘气。他低头看向小腹，源胎的金光己经黯淡了不少，正缓缓旋转着，像是吃饱了的孩子在打盹。而他的丹田处，竟残留着一丝微弱却精纯的灵力——那是源胎吞噬灵气后，反哺给他的！
“原来源胎不仅能吞灵气，还能反哺……”黄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试着运转那丝灵力，按照《基础吐纳诀》的路线在体内游走。灵力所过之处，经脉传来阵阵舒适的暖意，原本滞涩的地方都变得通畅了许多。
“如果能一首这样下去……”黄齐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引气入体，甚至筑基、金丹……都不是梦！”
他不再犹豫，重新掏出暗纹枯枝，将其贴在小腹上。枯枝一接触到源胎的虚影，立刻再次亮起金光，源源不断地引导着灵气汇聚而来。
这一次，黄齐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配合源胎运转功法。他像个贪婪的海绵，疯狂吸收着源胎反哺的灵力，同时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不知不觉中，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破窗照进柴房时，黄齐猛地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精芒。他轻轻一拳打在旁边的木柴上，“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木柴竟被他一拳打断！
“引气境初期！”黄齐惊喜地喃喃道。
仅仅一夜，他竟然从一个无法感应灵气的凡胎，一跃成为了引气境初期的修士！这等速度，恐怕连青云宗的天才弟子都望尘莫及。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暗纹枯枝，藏在贴身的衣袋里。这个秘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张昊和张执事那些人。
“黄齐！发什么呆？还不快去劈柴！”杂役院的管事推门进来，看到角落里的黄齐，立刻厉声呵斥，“今天要是劈不完后院的柴，就别想吃饭！”
换做以前，黄齐只会低着头默默应下。但今天，他只是平静地看了管事一眼，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的平静让管事愣了一下，总觉得今天的黄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也没多想，转身又去呵斥其他杂役了。
黄齐拿起砍柴刀，走到后院的柴堆前。他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的灵力，灌注在刀身上。
“唰！唰！唰！”
砍柴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刀落下都精准地劈在木柴的节点上，力道不大，却恰到好处。原本需要一天才能劈完的柴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他劈得整整齐齐，码放得像座小山。
旁边的杂役们都看呆了。
“这……这还是黄齐吗？”
“他今天怎么这么快？跟换了个人似的！”
“难道是昨天灵根检测刺激到他了？”
黄齐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放下砍柴刀，擦了擦额角的汗。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还有大半，源胎也在缓缓运转，持续不断地吸收着天地灵气。
“张执事，张昊……”黄齐望着青云宗内门的方向，眼神变得坚定，“你们等着，我黄齐就算是凡胎，也会一步步爬上去，让你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废物！”
他转身往杂役院外走去，按照管事的吩咐，去前山给外门弟子送劈好的木柴。路过灵根检测厅时，他特意放慢了脚步，看了一眼那块冰冷的测灵石。
昨天，这里是他的耻辱柱。
但今天，他心中只有平静。测灵石检测不出他的源胎，那是它的局限，不是他的错。
走到外门弟子的住处时，黄齐恰好遇到了苏沐瑶。她正站在一棵银杏树下，手里拿着本书，晨光透过叶隙洒在她身上，像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晕。
看到黄齐，苏沐瑶微微一怔，秀眉微蹙，似乎想起了他是谁。
黄齐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扁担。他想告诉她，自己不是凡胎，自己也能修行。
但最终，他只是低下头，快步从她身边走过。
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他变得更强，等他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时候，他会告诉她，也告诉所有人——
青雾谷的黄齐，不是废物！
他的脚步坚定，走向外门弟子的院落。阳光洒在他的背影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未知却充满希望的路。
丹田处的源胎轻轻跳动着，像一颗沉睡初醒的种子，正在悄然萌发。属于黄齐的修行之路，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