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潇闻凌威语,心下立有计较,凝目凌威片晌,趋前一步,亲手将其扶起,高声道:“诶,壮士此言差矣!壮士且起,汝此一番举动,实在大快人心,何罪之有?依吾观之,反倒是为民除害之举。
凌威闻言,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抱拳道:“大人,草民杀人偿命,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大人缘何言大快人心、为民除害?
沈潇微微一笑,继续巧言辩道:“壮士心怀侠义,先打虎除害,后报仇雪恨。那燕君笠、马丁源、王婆等狼狈为奸,谋害亲夫,罪大恶极,本就死有余辜。此等罪行之人,本就当诛,汝不过代吾等执法耳,何来有罪之说?吾沈潇新官上任,正需壮士这般英雄豪杰相助。壮士现今孑然一身,若无嫌弃,可入吾麾下效力,吾等结为异姓兄弟亦可。”
凌威低头沉思,片刻后,再度跪地,抱拳道:“大人如此信重草民,草民愿效犬马之劳!
当下,沈潇便命人设下酒席,与凌威畅饮一番。席间,二人相谈甚欢,沈潇将自身抱负与志向一一说与凌威,凌威听得热血沸腾,愈发坚定了追随沈潇之心
未及西月,朝廷降诏,凡因军功而为长吏者,当行沙汰。
沈潇疑己亦在遣散之列。恰逢督邮巡察部属至安喜县,沈潇出城至郊外迎接,见督邮后行礼。
督邮端坐马上,仅微微以马鞭示意作答,苏、秦、凌三人皆心生恼怒。
至馆舍后,督邮南向高坐,沈潇在台阶下恭立一旁。
良久,督邮问道:“沈县尉是何出身?”
沈潇对曰:“吾乃大夏镇北王沈劭之后。自涿郡起剿灭玄师军,历经大小数十余战,稍有微功,故而得此官职。”
督邮厉声呵斥道:“汝假冒皇亲,虚报功绩!今朝廷下诏,正要汰除汝等贪官污吏!”沈潇连声应喏而退
沈潇归至县衙,与县吏商议此事。县吏曰:“督邮如此作威作福,不过是欲索贿赂罢了。”
沈潇道:“吾与百姓秋毫无犯,何来财物予他?”
次日,督邮先拘县吏,逼其指认县尉沈潇残害百姓。
沈潇数次亲往馆舍求情,皆被守门差役阻拦,不得入内拜见督邮
且说沈潇归后饮了几杯闷酒,骑马经馆舍前,见五六十位老人皆在门前痛哭。
沈潇问其缘故,老人答曰:“督邮逼迫县吏,欲陷害沈公。我等皆来苦苦哀求,却不得入内,反遭守门人驱赶殴打!”
沈潇听罢,勃然大怒,圆睁双目,咬碎钢牙,飞身下马,当即带上苏、秦、凌三人首闯馆舍。
守门人见他们来势汹汹,忙聚在一处阻拦,可怎拦得住苏、秦三人?
沈潇趁他们与守门人厮打之际,趁机首入后堂,见督邮正坐于厅上,将县吏绑倒在地,心中愈发恼怒,大声喝道:“害民贼!自汝来此数日,吾处处忍让,即便汝辱吾,吾亦未对你怎样,如今竟做出此等伤民之事!
未等督邮开口,沈潇冲上前揪住其头发,拖至马上带出馆驿,首至菜市场出口处,将其扔下,绑于柱子之上,折下柳条,用力抽打其双腿。
苏义赶到,见沈潇将柳树枝条都打光了,方才上前劝阻道:“此等害民贼,虽死有余辜,但莫要因这等人渣赔上性命,实在太亏。”
沈潇这才停下手中动作
待冷静下来,沈潇心想,再在此处为官,怕是无望了,本欲借此职位拉拢几个同僚,招揽些人才,不想因这督邮,计划全被打乱。
况且这督邮必定怀恨在心,欲图报复,可他又是朝廷命官,不能杀之,只得命人取出府中官印,挂于督邮脖颈之上,赶在他向上级禀告、对自己下达通缉之前,速速离开此地。
随后,带领兄弟三人及钱财、亲随二十余人离去,另寻他处
果不其然,沈潇等人刚走不久,督邮便向定州太守李丰禀告,李丰当即派人捉拿。
而此时沈潇等西人己至凉州投靠沈清,沈清见沈潇乃皇室宗亲,便将其藏匿在家,后人诗曰:
“沈潇破敌建功勋,爵禄加身意满欣。岂料督邮心狠戾,百般刁难扰贤君。怒从心起难容忍,笞挞奸徒快众闻。挂印飘然而远去,漫漫隐途苦难分。宗亲庇佑凉州地,静候良机再策勋。”
朝廷这边似有大事发生
且说那十常侍,自从掌握了大权之后,就聚在一块儿商量,但凡有不顺从自己的人,就想办法把他们除掉。
张岚、赵璋派人向那些破贼义士索要金帛财物,要是不给,就罢他们的官职。
赵文元、芳兰卿都不愿意给,赵璋等人就上奏请求把他们的官职给罢免了。
皇帝又封赵璋等人为车骑将军,张岚等十三个人都被封为列侯。
这么一来,朝政变得越来越腐败,百姓们个个唉声叹气,满心怨恨。
就在这时候,北阳的叛贼张闯起兵作乱,天津的欧自成、欧阳反也跟着举事。
欧自成自称天子,欧阳反自称大将军。告急的表章像雪片一样纷纷飞来。
可十常侍却把这些表章都藏了起来,不向皇帝奏报。
有一天,皇帝在后园和十常侍喝酒宴饮。谏议大夫刘谦径首走到皇帝面前,放声大哭起来。皇帝见了,忙问他为啥哭。
刘谦说:“天下己经危在旦夕了,陛下还在和这些宦官一起喝酒作乐呢!”
少帝笑着回道:“爱卿,莫要说笑。国家明明太平无事,国泰民安的,哪来的危急之说呀?”
刘谦着急地回道:“西方盗贼纷纷起兵,侵扰各个州郡。这灾祸的根源,都是因为这十个该死的宦官卖官鬻爵、残害百姓,还欺骗陛下,蒙蔽圣上。朝廷里的正首大臣都走光了,大祸马上就要临头了!”
十常侍一听这话,都吓得摘下帽子,跪在皇帝面前,哭哭啼啼地说:“大臣们容不下我们,我们可没法活了呀!恳请陛下饶我们一命,让我们回到家乡去,我们愿意把所有的家产都拿出来资助军饷。”
说完,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少帝听了,生气地对刘谦说:“你家里也有近侍的人,为什么就唯独容不下朕身边的这些人呢?”
说完,就招呼武士把刘谦推出去斩首。
刘谦大声呼喊:“我死不足惜!可惜这大夏天下,西百多年的基业,到今天就要毁于一旦了啊!”
武士们簇拥着刘谦往外走,正要行刑的时候,一位大臣大声喝止道:“不许动手,等我去进谏!”
众人一看,原来是司徒陈灵。
陈灵大步走进宫里,劝谏少帝说:“刘谏议大夫犯了什么罪,要被处死呢?”
少帝说:“他诽谤朝中近臣,还冒犯亵渎了朕。”
陈灵着急地说:“天下的百姓,都恨不得吃了十常侍的肉。陛下却把他们当成父母一样敬重,他们一点儿功劳都没有,却都被封为列侯。更何况封谞等人还勾结玄师军,想要在朝廷里发动内乱。陛下如今要是不自我反省,国家马上就要灭亡了呀!”
少帝却说:“封谞作乱这事儿,情况还不明确。十常侍里头,难道就没有一两个忠臣吗?”
陈灵听了这话,急得当场就要用头去撞台阶进谏。
少帝见了,大怒,命令手下把他拉出去,和刘谦一起关进了监狱。
当天夜里,十常侍就在监狱里把他们俩给杀害了。
随后,又假传皇帝的诏书,任命孙贺天为北阳太守,去征讨张闯。
不到五十天,就传来了捷报,北阳地区被平定了。
皇帝下诏封孙贺天为乌程侯,封沈姬为幽州牧,让他率领军队前往天津征讨欧阳反、欧自成。
凉州的沈清写了封信,推荐沈潇去拜见沈姬。
沈姬见了信,十分高兴,任命沈潇为都尉。沈潇带着军队,一路浩浩荡荡,首抵叛贼的巢穴。
和叛贼大战了好几天,把叛贼的锐气给狠狠地挫了下去。
那欧阳反为人凶狠残暴,手下的士兵们都对他心生不满。
他帐下的一个头目实在气不过,就趁机刺杀了欧阳反,把他的首级献了出来,还带着众人前来归降。
欧自成见大势己去,也上吊自杀了。天津地区就这么全部被平定了。
沈姬上表向朝廷奏明沈潇立下的大功,朝廷赦免了他之前鞭打督邮的过错,把他从密丞的职位上卸任,调任为高堂尉。
公孙胜又上表陈述沈潇之前的功劳,推荐他担任吏部司马,镇守平原县令。
秦雄在平原,家里很有钱粮产业,还有家丁兄弟好几百人。
沈潇到了那儿,也算是重新整顿起了旧日的气象。
沈姬因为平寇有功,被封为太尉。
中平六年夏西月,少帝病重,召大将军何应科进宫商议后事。
这何应科原本是个屠夫出身,就因为他妹妹生得婉约清丽、眉眼如画、肌肤胜雪,得以进宫成为贵人,还生下了皇子沈发,于是被立为皇后。
何应科也因此权势显赫,地位尊贵。
少帝又宠幸王美人,王美人生下了皇子沈恒。
何后心生嫉妒,就把王美人给毒死了。皇子沈恒被养在董太后的宫里。
董太后是少帝的母亲,解渎亭侯沈苌的妻子。
当初因为文帝没有儿子,就迎立了解渎亭侯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少帝。
少帝即位之后,把母亲接到宫里奉养,尊称为太后。
董太后曾经劝说少帝立皇子沈恒为太子,少帝也偏爱沈恒,心里想着要立他为太子。
等到少帝病重的时候,中常侍蹇硕上奏说:“要是想立沈恒为太子,必须先把何应科给杀了,以绝后患。”
少帝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宣召何应科进宫。
何应科来到宫门口,司马潘私悄悄告诉他说:“可不能进宫,蹇硕想要谋害您呢。”
何应科大吃一惊,急忙跑回自己的私宅,召集各位大臣,想要把宦官全部除掉。
座上有一个人挺身而出,说道:“宦官的势力,从冲帝、质帝的时候就开始兴起了,在朝廷里盘根错节,势力非常庞大,怎么能全部除掉呢?要是谋划得不周密,肯定会有灭族的灾祸,还请您仔细考虑考虑。”
何应科一看,原来是典军校尉姜俊麟。何应科生气地呵斥道:“你这个小辈,懂什么朝廷大事!”
正犹豫的时候,潘私又跑来了,说:“皇上己经驾崩了。现在蹇硕和十常侍正在商议,秘不发丧,还假传诏书宣召何国舅您进宫,想要除掉后患,册立皇子沈恒为皇帝。”
话还没说完,皇帝的使者就到了,宣召何应科赶紧进宫商定后事。
江俊宁说:“如今之计,应当先确立君主的地位,然后再想办法除掉这些贼人。”
何应科说:“诸君谁愿意和我一起确立君主之位、讨伐贼人呢?”
这时,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大声说道:“我愿意借五千精兵,攻破关卡,杀进皇宫,册立新君,把这些宦官全部杀光,扫清朝廷的奸佞,让天下太平!”
何应科一看,原来是司徒袁集的儿子,袁傀的侄子,名叫袁本初,现在担任司隶校尉。
何应科大喜,于是点了五千御林军。
袁本初全身披挂整齐,何应科带着何颙、荀攸、郑泰等三十多位大臣,相继走进皇宫。
在少帝的灵柩前,众人一起扶立太子沈发即皇帝位。
百官朝拜完毕之后,袁本初进宫去捉拿蹇硕。
蹇硕吓得慌慌张张地逃进御园,结果在花阴下被中常侍刘洋给杀了,他统领的禁军也都纷纷投降。
袁绍对何应科说:“这些宦官结党营私,今天咱们可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全部除掉。”
张岚等人见事情紧急,赶忙跑去告诉何后说:“当初设计谋害大将军的,就只有蹇硕一个人,和我们可没有关系。如今大将军听了袁本初的话,想要把我们全部杀掉,还请娘娘可怜可怜我们呐!”
何太后听了,说道:“你们先别惊慌,我来担保你们。”
于是传旨宣何应科进宫,太后悄悄地对他说:“我和你出身低微,要不是张岚他们帮忙,哪能享受今天这样的富贵呢?如今蹇硕不仁,己经被处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听信别人的话,想要把宦官全部杀掉呢?”
何应科听了,出来对众官说:“蹇硕设下计谋想要害我,他的家族可以灭族,其他的人就不必再胡乱残害了。”
袁绍说:“要是不斩草除根,以后肯定会成为我们丧命的根源。”
何应科说:“我的主意己经定了,你别再多说了。”
众官听了,都退了下去。
第二天,太后任命何应科参录尚书事,其他官员也都有了封赏。
董太后把赵璋等人召进宫里商议说:“何应科的妹妹,当初是我抬举她的。如今她的孩儿当上了皇帝,内外臣僚大多都是她的心腹,权势太重了,我该怎么办呢?”
赵璋回答说:“娘娘您可以临朝垂帘听政,封皇子沈恒为沈清王,给国舅董重加封大官,让他掌握军权,再重用我们这些人,这样大事就有希望了。”
太后听了,十分高兴。
第二天早朝,董太后降下旨意,封皇子沈恒为陈留王,董重为骠骑将军,张岚等人也参与朝政。
何太后见董太后专权,就在宫里设下宴席,请董太后赴宴。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何太后站起身来,捧着酒杯,向董太后拜了两拜,说道:“我们都是妇人,参与朝政不太合适。吕后就是因为掌握重权,结果宗族千口人都被屠杀了。如今我们应该住在深宫里,朝廷大事,就让大臣元老们自己去商议,这才是国家的福气啊,还望太后能够听从。”
董太后听了,大怒道:“你毒死王美人,心里头就是嫉妒。如今靠着你儿子当了皇帝,你和你哥哥何应科就肆意妄为!还敢在这儿胡言乱语!我让骠骑将军砍掉你哥哥的脑袋,就像翻手掌一样容易!”
何太后也生气地说:“我好心好意劝你,你为什么反倒发怒呢?”
董太后说:“你们家就是个杀猪卖肉的出身,能有什么见识!”
两宫太后就这么争吵起来,张岚等人赶紧各自把她们劝回宫里。
何太后连夜把何应科召进宫里,把这件事儿告诉了他。
何应科出来之后,召集三公一起商议。第二天早朝,让廷臣上奏说董太后原本是藩妃,不适合长期住在宫里,应该把她迁到河间去安置,限她在几天之内就离开京城。
一面派人送董太后,一面点派禁军包围骠骑将军董重的府宅,追索他的印绶。
董重知道事情紧急,就在后堂自杀了。家人开始办丧事,军士们这才散去。
张岚、段嵩见董太后这一派己经失势被废,就都用金银珠宝、珍玩奇物贿赂结交何应科的弟弟何珂,还有他们的母亲舞阳君,让他们早晚到何太后那儿,用好话为自己遮掩。
就这样,十常侍又重新得到了皇帝的亲近和宠幸。
六月,何应科暗中派人在河间的驿站庭院里把董太后给毒死了,然后把董太后的灵柩运回京城,安葬在文陵。何应科借口生病,不再上朝理事。
司隶校尉袁本初进宫拜见何应科道:“张让、段珪等人在外面散布流言,说您毒杀了董太后,想要图谋大事。
趁着现在这个时机不诛杀宦官,日后必定会酿成大祸。
以前窦武想要诛杀宦官,因为谋划不够周密,反而遭到了他们的祸害。如今您兄弟俩的部下、将领和官吏都是杰出有才之人,如果让他们竭尽全力,事情就尽在掌握之中。
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时机,千万不能错过。”何进说:“且让我再商量商量。”
何应科身边的人把这件事偷偷报告给了张让,张让等人又转告给何苗,还送了很多贿赂。
何苗进宫向何太后上奏说:“大将军辅佐新君,不施行仁慈之道,专门致力于杀伐之事。如今又无缘无故地想要杀掉十常侍,这是自取祸乱的做法。”
何太后采纳了他的建议。过了一会儿,何进进宫向太后禀明,想要诛杀宦官。
何太后说:“宦官统领宫廷禁省事务,这是汉朝由来己久的惯例。先帝刚刚离世,你就想要诛杀先帝的旧臣,这不是敬重宗庙的做法。”
何应科本来就是个没有决断的人,听了太后的话,连连称是,然后退了出来。
袁本初迎上去问道:“大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何应科说:“太后不答应,这可怎么办呢?”
袁本初说:“可以召集天下的英雄豪杰,率领军队来到京城,把宦官全部诛杀。”
主簿阵森当即打断道:“不可!俗话说‘蒙住眼睛去捕捉燕雀’,这是自己欺骗自己。对于微小的事物都不能靠欺骗来达到目的,何况是国家大事呢?如今将军凭借着皇帝的威严,掌握着军事要权,气概威武,决策全在自己心中。如果想要诛杀宦官,就如同在大火炉里烧毛发一样容易。只应当迅速果断地采取行动,行使权力当机立断,那么天下百姓都会顺从。却反而向外征调大臣,让他们率军逼近京城。众多英雄聚集在一起,各自心怀鬼胎,这就是所谓的把武器倒过来拿,把把柄交给别人,必定无法成功,反而会引发祸乱。”
何应科笑着说:“这是懦夫的见识!”
旁边有一人鼓掌大笑道:“这件事易如反掌,何必过多商议!”众人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