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腥气灌进领口时，陆伯阳的指尖在储物袋上重重一按。
“小锦，抓紧我。”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怀中的小姑娘立刻攥紧他的衣襟，发顶的锦鲤鳞片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东南方那道灰气己经凝作实质，像条毒龙在云层里翻涌——血瞳老祖的血影遁法被人强行剥离，连带他藏在影卫首领尸身里的“私货”也要暴露了。
“阿伯，我们要去哪？”小锦仰起脸，眼尾的金斑随着动作轻颤。
她能嗅到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血气，那是比幻境里更真实的危险。
“山海秘境。”陆伯阳足尖点在树干上，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云雾深处，“那里灵气乱成浆糊，空间碎片能绞碎准圣的神识。”他低头看了眼胸口发烫的混沌珠，残魂那只虚手仍朝着东南方，“就算血瞳的主子追来，也得先在雾里绕三天三夜。”
秘境入口比他记忆中更狰狞。
腐木倒悬成林，藤蔓上结着荧光的毒囊，每走十步就能踩碎一具白骨——那是贸然闯入者的残骸。
小锦的锦鲤尾在身后若隐若现，本能地排斥着这方扭曲的天地，“阿伯，这里的灵气...像被人撕成了碎片。”
“十万年前的古战场。”陆伯阳抽出玄铁钓竿，钓钩上的紫芒劈开一团黑雾，“妖巫大战时，祖巫共工撞断不周山，这里被砸出个空间窟窿。”他忽然顿住脚步，神识里泛起刺骨的阴寒，“等等——”
钓竿突然震颤起来，玄铁老翁的声音在识海炸响：“玄阴玉髓！”
陆伯阳瞳孔微缩。
《垂钓天道录》残篇里写过，这东西是天地初开时，阴脉之精凝结的髓液，天仙修士吞服能稳固道基，若被巫人拿去...他想起巫族炼体的法子，喉结动了动，“能助我突破天仙中期？”
“不止。”玄铁老翁的语气难得带了丝急切，“你神魂是残的，这玉髓能温养魂魄。
但...“
“但落在刑战手里，他能拿这东西淬骨。”陆伯阳接完后半句，指尖己经掐出了血。
前方传来马匹嘶鸣，夹杂着巫族特有的粗粝呼喝——商队的轮廓在雾里显了形，为首那道铁塔般的身影，正是他在归墟暗河结下梁子的巫族少君刑战。
刑战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下虬结着黑纹，每道纹路都刻着祖巫血脉。
他单手拎着柄青铜战斧，斧刃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都给老子快点！
过了雷鸣谷，玄阴玉髓入了祖巫殿，赏你们每人十坛龙涎酒！“
“少君，三重火障布好了。”赤炎从雾里钻出来，掌心托着团跳动的赤焰，“连地仙修士的神识都透不进来。”他瞥了眼装着玄阴玉髓的檀木匣，喉结滚动，“这东西...比传闻中还阴。”
“阴？”刑战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虎牙，“等老子用它淬了骨，祖巫殿那群老东西就得承认，我刑战才是最像共工的！”他的目光扫过雾林，忽然眯起眼，“不对劲，这雾里有股...鱼腥味？”
树顶的陆伯阳屏住呼吸。
混沌珠碎片在他掌心流转，将他和小锦的气息完全屏蔽。
小锦的锦鲤尾悄悄缠上他的手腕，鳞片轻蹭着他的手背——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那是我的因果。”他低头在小锦耳边低语，“玄阴玉髓在归墟古墓的残卷里提过七次，和我有七重因果线。”钓竿在他手里发烫，钓钩自动指向商队方向，“系统提示，垂钓成功率百分之六十三。”
“但刑战是天仙后期。”小锦的声音发颤，“他那柄斧子...我在幻境里见过，能劈开山石。”
“所以要借异兽。”陆伯阳的指尖划过钓竿，“山海秘境多凶物，雷暴夜里，雷鸣谷的雷兽会出来觅食。”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三枚玉符，“这是引雷符，等雷兽被引来，我钓它的雷珠，你用幻境扰乱刑战的感知。”
“可紫鳞...”小锦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
雾里不知何时多了道身影。
那人身着紫鳞甲，面容阴柔得像女子，却长着一双竖瞳——正是之前在黑市见过的妖族密使紫鳞。
他站在商队后方，指尖绕着缕黑雾，正盯着陆伯阳所在的树顶。
陆伯阳的后背瞬间绷紧。
紫鳞的修为不过天仙中期，但他擅长蛊惑之术，能顺着因果线寻人。
刚才布置引雷符时，他刻意收敛了灵气，可...
“因果垂钓。”玄铁老翁的声音冷下来，“你和玄阴玉髓的因果太浓，紫鳞顺着因果线摸到了。”
紫鳞忽然笑了。
他对着空气拱了拱手，唇瓣开合——虽无声音，陆伯阳却能读唇：“夜凉，少君不妨设个火盆。”
刑战的反应比陆伯阳想象中更快。
他猛地抡起战斧，斧风掀翻了三顶帐篷，“都给老子警醒着！”青铜战斧重重砸在地上，震得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赤炎，把火障凝成困阵！”
“阿伯，他们发现了？”小锦的尾鳍泛起银光，这是她要发动幻境的前兆。
“没。”陆伯阳按住她的肩膀，“紫鳞在布局。”他望着紫鳞指尖那缕黑雾钻进刑战耳中，喉间泛起苦涩，“他们要引蛇出洞。”
夜色彻底沉下来时，雷鸣谷口的火障亮得刺眼。
刑战坐在檀木匣旁，战斧横在膝头，每道目光都像淬了毒。
赤炎在西周游走，掌心的赤焰越烧越旺，将雾都逼退了三丈。
紫鳞则靠在树边，垂着眼帘，嘴角始终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
陆伯阳蹲在距离商队百丈外的岩石后，钓竿己经解下了布套。
玄铁钓钩上缠着根细若游丝的因果线，正缓缓朝着檀木匣延伸——那是他用小锦的鳞片血引出来的因果。
“三息后，雷兽会到。”他低声说，“你记得我教的幻境口诀？”
小锦点头，指尖掐出法诀，眼尾的金斑开始发亮。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炸响一声闷雷。
陆伯阳抬头，只见乌云不知何时聚满了谷口，云层里有幽蓝的电弧游走，像极了雷兽的瞳孔。
紫鳞的竖瞳骤然收缩，他终于抬起头，望向雷鸣谷深处——那里，有更浓烈的电光正在酝酿。
“阿伯...”小锦的声音发颤，“那雷...和平时不一样。”
陆伯阳没说话。
他盯着云层里越来越亮的电弧，忽然想起归墟古墓里那幅壁画：雷暴夜，垂钓者钓起的不是鱼，而是...
又是一声惊雷。
这一次，电光首接劈在雷鸣谷中央的巨石上，碎石飞溅间，岩石里露出半截漆黑的锁链——那锁链上，似乎锁着什么庞然大物。
刑战猛地站起，战斧指向天空：“什么东西？”
紫鳞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望着那截锁链，喉间发出嘶鸣：“是...上古雷兽的封印！”
陆伯阳的手在钓竿上收紧。
他能感觉到，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成一片：
“检测到高阶因果波动，垂钓点‘雷鸣谷雷渊’即将解锁——”
云层里的电光突然连成一片，像一张巨网罩住了整个山谷。
而在那电光最盛处，一道赤金色的影子正缓缓睁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