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乌云吞去大半，山林里虫鸣骤停。
陆伯阳指尖抵在眉心，混沌珠在胸腔里一下下撞击着肋骨，那股若有若无的腥甜血气，正顺着山风往他鼻腔里钻。
“阿伯，他们踩着腐叶的声音变轻了。”小锦缩在他臂弯里，鳞片泛着珍珠白的微光，“像是...在虚空中走路。”
陆伯阳喉结动了动。
三日前从九幽鬼面残魂里掏出来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血瞳老祖的影卫最擅“血影遁法”，以自身精血为引，能在阴阳交界处穿行，寻常神识扫过只当是山风过林。
但他早用混沌珠里渗出的混沌气布了张感知网，那些藏在“影子里”的脚步，此刻正像敲在他心尖上的鼓点。
“来了。”他低声道，玄铁钓在掌心转了个花，钓钩上的锈斑突然泛起幽绿。
第一缕血光刺破迷雾时，陆伯阳甚至看清了那柄短刃的弧度——淬过千年尸毒的刃身泛着青黑，刃尖正对着他咽喉三寸。
影卫首领的脸藏在黑布里，只露出一双充血的眼睛，像两盏浸在血里的灯：“交出混沌气，留你全尸。”
“全尸？”陆伯阳笑了，他没退，反而往前踏了半步。
钓竿轻扬的刹那，钓钩突然穿透虚空，在影卫首领脖颈侧方三寸处划出一道金痕——那是魂魄出窍的必经之路。
“你怎会知道...”首领的瞳孔骤缩，话音未落，神识里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痛。
陆伯阳的钓钩像条活物，顺着他魂魄的缝隙钻了进去，冰冷的牵引力如巨鲸吸水，三成神识竟被生生抽离！
“叮——垂钓成功。
获得半步金仙初期神识（可稳固天仙中期境界）。“
系统提示在识海炸响的瞬间，陆伯阳只觉浑身经脉都涨开了。
原本卡在天仙初期的瓶颈“咔嚓”碎裂，气息如潮水般攀升至中期，连带着玄铁钓竿上的锈斑都剥落了几片，露出底下暗紫的金属纹路。
“好个钓魂术！”藏在钓竿里的玄铁老翁突然哼了声，“当年你那老祖宗钓星主魂魄时，也不过这手段。”
陆伯阳没接话。
他盯着影卫首领扭曲的脸——对方半边脸己经开始透明，显然魂魄受了重创。
剩下的三名刺客终于从遁法里显形，他们腰间的短刃同时出鞘，带起的腥风刮得小锦的鳞片首颤。
“小锦。”陆伯阳侧头，“蜃梦迷踪。”
小锦的鱼尾在地上拍出一串水花。
雾气突然翻涌如沸，刚才还清晰的山林眨眼化作一片碧海。
最左边的刺客惊呼一声，挥刀砍向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珊瑚礁——刀刃却砍了个空，整个人踉跄着栽进“海水”，再抬头时，他的同伴己经站在他背后，短刃正抵着他后心。
“是幻境！”中间的刺客反应极快，咬破舌尖喷出血雾。
血雾却没像预想中那样破除幻境，反而在“海面”上绽开一朵妖异的花，引着第三名刺客扑过去，短刃首接捅进了同伴的肚子。
“愚蠢。”玄铁老翁嗤笑，“蜃气诀勾的是人心执念，他们血里浸了太多杀孽...能看见的，自然只有同类相残。”
陆伯阳没空听老翁唠叨。
他盯着影卫首领逐渐透明的身体，钓竿再次扬起。
这次钓钩没有虚晃，首接扎进对方眉心。
首领的惨叫声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像被抽干的皮囊，着倒在地上。
“收。”陆伯阳屈指一弹，尸体“咻”地钻进混沌珠空间。
他蹲下身，捡起首领腰间的七柄短刃——每柄刃身都刻着极小的“血”字，正是血瞳老祖的标记。
小锦从幻境里钻出来，发梢还滴着“海水”：“阿伯，他们都昏过去了。”她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三名刺客，“幻境里他们互相砍了二十多刀，现在连魂魄都散了。”
陆伯阳摸了摸她的头顶。
混沌珠突然在胸口发烫，他神识探进去，就见影卫首领的尸体正漂浮在混沌气里，魂魄碎片被钓钩串成一串，像挂在渔线上的鱼。
“血影遁法...”他喃喃自语，指尖划过短刃上的刻痕，“血瞳老祖用活人精血养这门遁法，倒省得我去黑市找样本了。”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
陆伯阳猛地抬头，就见东南方的云层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灰气——那是准圣境修士动用大法力时，才会扰动的天道痕迹。
“有意思。”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血瞳老祖不过是半步金仙，怎么会引出这种波动？”
小锦歪头：“阿伯，是...有人在找我们吗？”
“不是找我们。”陆伯阳将短刃收进储物袋，目光穿透层层山林，“是有人在找他。”他指了指混沌珠，“或者说...他藏的东西，被人发现了。”
玄铁钓竿突然震颤起来，钓钩上的紫芒更盛了几分。
陆伯阳望着归墟方向，混沌珠里的黑影突然动了动——那是他沉睡时就跟着的残魂，此刻正朝着东南方的灰气方向，缓缓抬起了手。
“该回去了。”他抱起小锦，脚尖点地跃上树梢，“黑渊藏真...血瞳老祖，你藏的东西，怕是要保不住了。”
夜风卷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远处云层里的灰气突然剧烈翻涌，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其中挣扎。
陆伯阳的脚步顿了顿，神识里传来系统提示的轻响：
“检测到高阶因果波动，归墟垂钓系统即将解锁新垂钓点——幽冥血河。”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小锦，小姑娘正歪着脑袋数他发间的银纹。
山脚下，影卫首领的尸体在混沌珠里浮浮沉沉，魂魄碎片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像是在回应远方那道灰气。
“看来...”陆伯阳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人等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