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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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神恩?还是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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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荒芜领主
作者:
高向阳啊
本章字数:
11602
更新时间:
2025-07-08

罗兰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冰冷粘稠的墨海深处。无边的黑暗包裹着他,拉扯着他,意识在虚无的碎片中沉浮。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的颅骨。全身的骨头仿佛被拆散、碾碎,又被粗糙地拼接回去,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喉咙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每一次吞咽都像咽下滚烫的沙砾。

“……少爷……少爷……”

遥远的声音,如同隔着厚重的毛玻璃,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无法掩饰的焦虑和恐慌。

是阿尔弗雷德。

罗兰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如同蒙着一层血雾。刺眼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情景。

他躺在窝棚角落里那张简陋的枯草“床铺”上。阿尔弗雷德布满血丝、写满疲惫和担忧的脸庞近在咫尺。老管家的状态糟透了。他的一条腿用几根相对笔首的木棍和布条紧紧固定着,姿势别扭地半跪在罗兰身边,脸色灰败,嘴唇干裂,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显然,他自己的腿伤和一夜的守护耗尽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

“少爷!您醒了!感谢诸神!”看到罗兰睁眼,阿尔弗雷德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罗兰想开口,喉咙却只发出“嗬嗬”的气流声,如同破旧的风箱。他尝试移动身体,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源自骨髓深处的剧痛瞬间袭来,让他闷哼一声,眼前再次发黑。

“别动!少爷!千万别动!”阿尔弗雷德急切地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带着哽咽,“您…您伤得太重了…” 老人的目光落在罗兰的皮肤上——那是一种不正常的、如同被过度漂洗后的灰败色泽,透着死气。他的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眼窝深陷,短短一夜之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

“水…”罗兰用尽力气,才从干裂的嘴唇间挤出这个字,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阿尔弗雷德连忙拿起旁边一个破陶碗,里面是浅浅一层相对清澈的水——显然又是蒸馏所得。他小心地托起罗兰的头,将碗沿凑近他的唇边。清凉的水滑入喉咙,如同甘霖,暂时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干渴,但也引发了更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震得胸腔剧痛,仿佛内脏都要移位。

喝下一点水,罗兰的精神稍稍凝聚。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裹挟着血腥和绝望的画面汹涌回卷:破碎的巨门、汹涌的兽潮、阿尔弗雷德扑向疣猪的决绝背影、体内那撕裂灵魂的剧痛、破土而出的恐怖荆棘、魔兽凄厉的惨叫、还有最后那令人窒息的空虚和冰冷……

那不是梦。

“外面…”他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嘶哑,目光投向歪斜的门洞方向。

阿尔弗雷德的神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敬畏、恐惧、难以置信、以及深深的忧虑混杂在一起。“少爷…您…您救了所有人…”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面对未知力量的敬畏,“那些…那些藤蔓…它们…它们消失了。”

消失了?罗兰心头一震。他记得那些狰狞的、缠绕绞杀魔兽的荆棘藤蔓。

阿尔弗雷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罗兰,让他能勉强靠坐在石壁旁,视线透过门洞望出去。

堡垒外的景象,让罗兰的瞳孔骤然收缩!

破碎的门洞外,焦黑的大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灰烬般的黑色粉尘!粉尘中,散落着无数森森白骨!粗大的兽骨、碎裂的甲壳、折断的獠牙……密密麻麻,铺满了门前数十米的范围!这些骸骨异常干净,上面没有一丝血肉残留,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抽干、风化了千年!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虽然淡去不少,但依旧与硫磺、腐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诡异难闻的味道。

那些恐怖的荆棘藤蔓,确实消失了。只留下这片由白骨铺就的、无声诉说着昨夜那场非人战斗的死亡坟场!

“天一亮…它们就像…像被大地吞了回去…”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只留下这些…骨头…”

卢克蜷缩在窝棚最深的角落,抱着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根本不敢看外面。那个失去母亲的孩子,不知何时醒了,正安静地躺在破布上,睁着一双清澈却茫然的大眼睛,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只有那个神秘老头“老石根”,依旧蜷缩在他那块岩石阴影里,浑浊的目光越过白骨坟场,投向更远处的荒原,似乎在警惕着什么,又似乎在沉思。

罗兰看着那片白骨之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就是他释放出的力量?如此恐怖,如此…亵渎?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看着自己灰败的皮肤,感受着体内那难以言喻的空虚和针扎般的残余痛楚。这力量救了他,救了阿尔弗雷德,救了所有人,但代价是什么?阿尔弗雷德眼中那深藏的恐惧,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他心头。

“禁忌…”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变成了气音,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凝重,“少爷…那是…魔法!是诸神和教会都视为禁忌的力量!”他枯瘦的手紧紧抓住罗兰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想将他从某个深渊边缘拉回来,“一旦…一旦被外界知晓…我们…我们会被绑上火刑柱!会被视为异端!比流放可怕千百倍!” 老人的眼中是真实的、深入骨髓的恐惧。那是根植于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铁律认知。

魔法是禁忌,是灾祸之源。罗兰明白。他胸口那空荡荡的破洞,仿佛再次被撕裂开。刚逃离兽吻,又坠入更深的恐惧漩涡。这力量,究竟是神恩,还是诅咒?

“藏好…少爷…求您…藏好它…”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带着哀求。

罗兰沉默地点了点头。力量带来希望,更带来毁灭。他必须学会控制,或者…彻底封印。他尝试着,极其微弱地、小心翼翼地,去感知体内。剧痛和眩晕依旧存在,但似乎比昏迷初醒时减轻了一丝。在那片巨大的空虚感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重新凝聚?一丝微弱的、难以捕捉的暖流?他不敢确定,更不敢尝试调动。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孩子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哭泣声。不是之前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而是带着饥饿和不适的、低低的啜泣。他的小脸依旧苍白,嘴唇干裂。

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拿最后一点面包碎屑。

罗兰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闪过脑海——老妇人用后背挡住毒颚蜈蚣,临死前无声的祈求……他欠这个孩子一条命。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能“感觉”到土地的死寂,能召唤恐怖的荆棘…那是否也能…做点别的?比如…净化?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心惊肉跳。刚刚才被警告要隐藏的力量…但看着孩子干裂的嘴唇和阿尔弗雷德挣扎的身影,一股强烈的冲动压倒了恐惧和虚弱。

“水…”罗兰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嘶哑,目光却异常坚定地看向阿尔弗雷德,“再给我一点水。”

阿尔弗雷德愣了一下,看到罗兰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脸上瞬间掠过巨大的恐惧和挣扎。“少爷!太危险了!您…”

“试试…”罗兰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他必须知道,这股力量除了毁灭,还能做什么。为了活下去,为了这个孩子。

阿尔弗雷德看着罗兰灰败的脸色和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哭泣的孩子,最终,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他颤抖着手,拿起那个装着浑浊蒸馏水的破陶罐,递到罗兰面前。浑浊的水在罐底微微晃动。

罗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眩晕和恶心。他伸出同样灰败、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悬停在浑浊的水面上方几寸处。他闭上眼,摒弃所有杂念,努力去回忆昨夜在混沌风暴中感知到的那一丝…青绿色的、充满勃勃生机的能量流。

集中…呼唤…

嗡——

熟悉的、针扎般的剧痛再次袭来!比之前微弱,却依旧清晰!意识深处那片混沌的废墟似乎被触动,残留的力量碎片发出危险的悸动!他感觉自己像在悬崖边缘行走,随时可能再次坠入那撕裂灵魂的风暴!

但他咬牙坚持着。不是为了战斗,不是为了毁灭…是为了…净化?为了…生命?

这个意念如同微弱的锚点。

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清凉气息的暖流,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从他指尖渗出,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拂过浑浊的水面。

时间仿佛凝固了。

阿尔弗雷德屏住了呼吸,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陶罐。

卢克也停止了颤抖,惊恐又好奇地偷偷望过来。

老石根蜷缩在阴影里,浑浊的眼珠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

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变化发生了。

陶罐底部,那些悬浮的、肉眼可见的浑浊颗粒和绿色的絮状物,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开始极其缓慢地向下沉淀!浑浊的水体,以罗兰指尖为中心,一圈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荡漾开来,水色…似乎真的清亮了一点点?虽然依旧不是清澈见底,但那种刺鼻的腥臭味,似乎淡去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成功了?!

罗兰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微弱的狂喜,那股清凉的暖流却如同被掐断的烛火,瞬间消失!更加剧烈的眩晕和头痛如同重锤般砸来!他眼前一黑,身体猛地一晃,差点栽倒!喉头腥甜,又是一口鲜血涌到嘴边,被他强行咽了下去!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物。

“少爷!”阿尔弗雷德惊呼,连忙扶住他。

罗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仅仅是净化这么一点点水,就几乎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引发了更严重的反噬!代价太大了!这力量,果然是把双刃剑,每一次使用,都在透支他的生命。

他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目光投向那陶罐。里面的水,虽然只是清亮了一点点,腥味淡了一丝,但确实不再是纯粹的毒液了。阿尔弗雷德也注意到了这微小的变化,他震惊地看着那水,又看看罗兰,眼中的恐惧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所取代——敬畏混杂着更深的忧虑。

“给…孩子…”罗兰虚弱地说。

阿尔弗雷德沉默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用一个小木勺,舀起一点点被罗兰“净化”过的水,凑到哭泣的孩子唇边。孩子本能地吮吸起来,虽然量很少,但似乎缓解了干渴,哭声渐渐微弱下去。

这微小的“神迹”,被卢克看在眼里。他惊恐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波动——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混杂了敬畏和…一丝微弱的、难以置信的希冀?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破陶罐。

阿尔弗雷德放下水罐,看着罗兰虚弱的样子,忧心忡忡。“少爷,您的身体…不能再…”他欲言又止。

罗兰明白他的意思。力量不能轻易动用。他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窝棚角落那个装着最后一点发霉黑面包的麻袋。“食物…必须解决。”

阿尔弗雷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也布满愁云。最后的面包碎屑,根本撑不了多久。出去寻找?昨夜兽潮的恐怖和白骨坟场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谁敢轻易踏出堡垒?

“那里…”罗兰的目光越过阿尔弗雷德,投向门洞内侧靠近石壁的一小片区域。那是之前阿尔弗雷德清理出来,他曾尝试开垦的“试验田”。巴掌大的地方,覆盖着他用魔法小心翼翼“净化”过的焦黑土壤,里面埋着几粒珍贵的种子。

阿尔弗雷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猛地愣住了!

在焦黑贫瘠的土地上,在那片被罗兰微弱魔力“呵护”过的区域里,一点极其脆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色,刺破了死寂的黑暗!

不是一株,是两株!

两株如同初生婴儿睫毛般纤细的嫩芽,怯生生地探出了头!茎秆细弱得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断,两片微小的、同样嫩绿的子叶微微舒展着,在昏暗的光线下,却散发着一种无与伦比的、震撼人心的生命力!

在这片连亡魂都避之不及的焦土上,在这座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废墟中,生命!绿色的生命!竟然真的…萌芽了!

阿尔弗雷德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所有的疲惫、忧虑、恐惧,都被这抹微小却无比刺眼的绿色彻底冲散了!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近乎呆滞的震撼!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点嫩绿,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泪水,毫无征兆地从他深陷的眼窝中涌出,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

卢克也看到了。他猛地从角落里探出头,眼睛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发出“嗬嗬”的吸气声。那麻木和恐惧,被一种如同看到神迹般的、纯粹的惊骇所取代。

连那个一首蜷缩在阴影里、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老石根,此刻也猛地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珠死死地钉在那两株嫩芽上!他那张如同枯树皮般的脸上,麻木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龟裂!震惊、难以置信、一种深入骨髓的骇然,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无法理解的狂热?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前倾了一下,干枯的手指微微蜷缩,似乎想要触碰,却又带着一种本能的敬畏,硬生生止住。

窝棚里一片死寂。只有昏睡孩子偶尔的梦呓,和阿尔弗雷德无声滑落的泪水滴在焦黑地面上的轻响。

罗兰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看着那两点微弱的绿色,感受着窝棚内死寂中涌动的、无声的惊涛骇浪。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暖流,悄然划过他冰冷绝望的心湖。

神恩?诅咒?

这力量带来毁灭的白骨坟场,却也带来了这两点象征生命的嫩芽。它抽干他的生命,却也为垂死的孩子提供了净化之水。

他缓缓抬起依旧灰败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胸前那个被撕裂的空洞边缘。那里曾经镶嵌着星辉的徽章,象征着过去的荣耀与枷锁。如今,那里空无一物。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污垢和细小伤痕的手掌。这双手,曾握着华贵的佩剑,如今握着沾血的木棍;这双手,曾释放出毁灭的荆棘,却也小心翼翼地“呵护”出了生的嫩芽。

一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如同那两点嫩芽般,刺破了他心中绝望的坚冰:

这力量,不属于星辉家族,不属于王国的贵族,甚至不属于那个被流放的“罪人”罗兰。它只属于这片焦土,属于这座废墟,属于这些在绝望中挣扎的、渺小的生命。它是诅咒,也是馈赠。是毁灭,也是新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也是…唯一的生路。

他必须学会掌控它。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证明。仅仅是为了…活下去。为了阿尔弗雷德,为了那个失去母亲的孩子,为了卢克眼中那刚刚燃起的一丝微光,也为了…那两点在焦土上倔强萌发的嫩绿。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扫过阿尔弗雷德老泪纵横的脸,扫过卢克惊骇而敬畏的眼神,扫过老石根那张布满复杂情绪、深不可测的脸,最终,落在那两株在死寂中绽放生机的嫩芽上。

“阿尔弗雷德,”他的声音依旧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平静和不容置疑的决断,“看好它们。”他指着那两点嫩绿。

阿尔弗雷德猛地回过神,用袖子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用力点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是!少爷!用命护着!”

罗兰的目光转向门外那片由白骨铺就的恐怖之地,再投向更远处那片死寂的焦黑荒原。湛蓝的眼眸深处,死寂的冰层悄然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般的冷静和一种孤狼面对绝境时才会有的、近乎冷酷的坚韧。

活下去。

守护。

掌控。

在这片神灵唾弃之地,用这神灵唾弃之力,杀出一条血路!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刮擦”声,再次从堡垒深处那巨大裂缝的阴影中传来。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近、更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深处,耐心地、一下一下地…挖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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