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百货商场的玻璃门前第三次揉眼睛时,怀里的银表突然“咔哒”跳了一下。表盖内侧的“时间会记得所有被遗忘的人”泛出微光,而玻璃映出的他——嘴角挂着笑,眼神却陌生得像另一个人,左手手腕上,多了道从未有过的疤痕,像被镜子划破的。
“陈默哥,发什么呆呢?”小雅拽了拽他的衣角,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装着给赵警官女儿买的橡皮,“方记者说,‘影序列’就在三楼的镜面迷宫,让我们小心点,说那地方能把人‘拆成两个’。”
方晴,那个被停职的社会新闻记者,昨天突然找到修笔铺,带来一叠照片——百货商场的试衣镜里,总有模糊的人影在动,影子的动作比人慢半拍,像在模仿。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张院长的疗养院倒闭后,‘影序列’成了清道夫的新工具,他们在镜子里养‘影子杀手’。”
三楼的镜面迷宫刚翻新过,镜子擦得锃亮,照得人无处遁形。陈默一踏进去就觉得不对劲——每个镜子里的他,表情都不一样:有的在哭,有的在冷笑,有的甚至举着判官笔,往自己的影子上刺。
“别跟影子对视!”林护士突然喊,她指着一面镜子,里面的“林护士”正慢慢转过头,脖子转了个不属于人类的角度,“我弟日记里写过,‘镜中影,顺者生,逆者替’——跟影子对着干,会被它换掉。”
话音刚落,小雅突然“啊”地叫了一声。她的影子在镜子里站定了,不再跟着她动,反而慢慢走出镜面,变成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只是脸色惨白,眼睛里没有光。
“橡皮……”影子小雅伸出手,声音像隔着水,“把橡皮给我。”
“不给!”小雅往后退,撞到陈默怀里,“那是给彤彤(赵警官女儿)的!”
影子小雅的脸突然扭曲了,伸手去抢塑料袋。陈默掏出判官笔,笔尖的墨眼刚要亮起,却被林护士按住:“别用!方记者说,墨眼会刺激影子,让它彻底失控!”
就在这时,镜面迷宫的灯突然灭了,应急灯亮起,发出诡异的绿光。所有镜子里的影子都活了过来,慢慢走出镜面,围了上来——有穿西装的“清道夫”影子,有疗养院的纸人影子,甚至还有个穿工装的,像林护士的弟弟。
“它们在找‘主心骨’。”林护士的声音发颤,她的影子也在挣扎,想从地上爬起来,“方记者说,影序列的核心藏在最大的那面镜墙后面,是块‘镜玉’,跟墨先生的墨玉是一对,能控制所有影子。”
陈默的银表烫得厉害,他突然想起方晴照片背面的字:“影子怕‘自己的血’。”他咬破指尖,把血往最近的影子上抹——影子像被硫酸泼了似的,发出“滋啦”的响声,慢慢缩回到镜子里。
“有用!”小雅也学着他咬破手指,影子小雅碰到她的血,瞬间变得透明,“彤彤说过,她画我的时候,总把影子画成暖黄色,因为‘好朋友的影子里有光’!”
他们往迷宫深处跑,影子们在身后追,绿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无数只手在抓。路过一面哈哈镜时,陈默瞥见里面的自己——影子被拉成了巨人,手里举着座钟,钟面上的指针指向三点十七分,和老王的怀表一模一样。
“那是……”林护士突然停住,指着巨人影子的脚边,“我弟的工牌!”
工牌上的照片还很新,林护士的弟弟穿着蓝工装,笑得露出虎牙。影子巨人慢慢低下头,工牌飘到陈默手里,背面刻着个“救”字。
“他没被影子吃掉。”陈默握紧工牌,银表突然飞出,撞向最前面的镜墙。镜子“哗啦”一声碎了,露出后面的空间——不是商场的后台,而是间密室,墙上嵌着块巨大的镜玉,玉里裹着无数个影子,像被冻住的鱼。
密室中央站着个穿风衣的女人,是“清道夫”的新头目,方晴照片里提过的“镜夫人”。她手里拿着个遥控器,正对着镜玉按动按钮:“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儿。”她的影子在地上分成两半,一半是人形,一半是蛇形,“张院长太蠢,以为靠药物能困住觉醒者,却不知最好的牢笼,是让他们被自己的影子取代。”
她按下遥控器,镜玉突然发出强光,所有追来的影子都停住了,齐刷刷地转向陈默:“你爸妈当年就是在这里,被自己的影子推下了镜台。”镜夫人笑了,“他们的影子现在还在玉里呢,要不要见见?”
镜玉里浮出两个模糊的影子,穿着陈默爸妈的衣服,正绝望地拍打着镜面。陈默的银表爆发出金光,表盖内侧的字变成实体,像把剑,刺向镜玉。
“不!”镜夫人扑过来想挡,却被林护士推开。林护士抓起地上的碎镜片,往自己的影子上划——她的影子发出惨叫,瞬间缩成一团,“我弟说过,要让影子听话,就得先对自己狠!”
小雅把橡皮往镜玉上扔,橡皮碰到玉面,突然炸开,变成无数个小太阳,影子们一碰到光就开始融化。陈默趁机冲过去,用判官笔刺向镜玉,笔尖的墨眼和镜玉里的影子产生共鸣,玉面裂开,无数个影子从里面飘出来,像被解放的蝴蝶。
镜夫人的蛇形影子突然缠住陈默的脚踝,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从地上爬起来,手里举着块碎玻璃,往他的后心刺——是镜夫人在操控他的影子。
“陈默!”小雅扑过来,用带血的手指点向他的影子。影子停住了,慢慢低下头,像在认错。
镜玉彻底碎了,密室开始崩塌。陈默在最后一刻,看见爸妈的影子冲他挥了挥手,然后慢慢消散在光里。银表的指针恢复正常,表盖内侧多了行新字:“影子会带着思念回家。”
跑出百货商场时,阳光刺眼。方晴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相机,正在拍商场的玻璃门——门上的倒影里,所有人的影子都好好地贴在地上,像从未失控过。
“清道夫的下一步,是宁州大学的‘声序列’。”方晴把一张照片递给陈默,照片上是个旧留声机,喇叭里缠着线,“有人匿名寄给我的,说那里的唱片能让人想起‘被篡改的记忆’。”
陈默看着照片,突然发现留声机的喇叭上,刻着个极小的“陈”字。
他的银表又开始发烫,这次烫得很温柔,像爸妈的手在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