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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老钟表厂的齿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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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宁州妄语录
作者:
伍钰y
本章字数:
8100
更新时间:
2025-07-08

陈默是被齿轮转动的声音吵醒的。

不是自行车链条的咔哒声,是更密集、更沉的“咕噜——咕噜——”声,像有无数个生锈的齿轮在脑子里转。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老周的工棚里,身下垫着稻草,怀里的怀表正贴着胸口震动,像颗不安分的心脏。

“醒了?”老周端着碗稀粥进来,蓝工装的袖口沾着机油,“赵警官凌晨来过,说张院长在局里‘配合调查’,但嘴硬得很,只说自己是‘正常收治精神病人’。”他把粥碗往陈默面前推了推,“跨江大桥那边没事了,今早有工人说,桥墩上长出了青苔,绿油油的,跟活了似的。”

陈默接过粥碗,热气扑在脸上,带着点米香。他摸了摸怀表,表盘己经拼完整了,但指针没动,永远停在19:37。玻璃眼珠融进桥墩后,这表就成了块普通的铁皮疙瘩,只是偶尔会发烫——比如现在,粥碗里的热气氤氲上来,表壳突然烫得他指尖发麻。

“它在提醒你。”老周蹲在对面,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林护士刚才打电话,说第七精神病院出事了——昨晚你跑了以后,张院长的人把老王的尸体运走了,说是‘正常病故’,但护工偷偷告诉林护士,尸体被抬走时,手里攥着的怀表碎片在发光,像小太阳。”

陈默的粥喝不下去了。老王临终前说“时间跑了”,现在想来,那不是胡话。怀表是“时间的容器”,碎片散落在不同人手里,就像时间被拆成了一截一截——他手里的是“父母的时间”,老王攥着的,或许是“钟表厂的时间”。

“老城区以前有家钟表厂,”老周吐出个烟圈,烟圈飘到墙上,慢慢变成个齿轮的形状,“三十年前烧了,烧死了不少人,其中就有老王的师父,一个修表的老瞎子。后来听人说,夜里路过那片废墟,能听见齿轮转的声音,像是在倒着走。”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林护士弟弟的日记里提过一句:“钟表厂的废墟下,埋着会走的时间。”当时以为是疯话,现在看来,那或许是另一个“序列锚点”。

“赵警官的女儿也说过,”老周掐灭烟头,眼神突然变得严肃,“她说梦见好多小铁人在钟表厂的废墟里跑,铁人肚子里的齿轮上,刻着人的名字。”

陈默抓起怀表往工棚外跑,粥碗被碰倒在地上,稀粥淌出来,在泥地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齿轮。老周在身后喊:“小心点!那地方邪性得很,去年有个拾荒的老头进去,就再没出来,后来在废墟里找到他的鞋,鞋底的纹路全变成了齿轮!”

钟表厂的废墟在老城区的最北端,被圈在高高的围墙里,墙头上缠着铁丝网,锈得像块烂抹布。陈默翻进去时,裤腿被勾破了,露出的脚踝上还留着昨天头发勒出的红痕。

废墟里长满了野草,齐腰深,草叶上挂着露水,凉丝丝的。阳光透过断墙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光影里有无数个小齿轮在转,快得让人眼花。

“咕噜——咕噜——”

齿轮声更近了,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陈默踩着碎玻璃往前走,脚下突然踢到个硬东西——是块生锈的铁皮,上面刻着个“王”字,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和老王怀表碎片上的一样。

是老王的师父留下的?

他蹲下来抠那块铁皮,指尖刚碰到,地底下的齿轮声突然变快了,“咕噜咕噜”像滚雪球,野草开始疯狂地往回收缩,露出底下的水泥地,水泥地上画着个巨大的钟表盘,指针指向三点十七分。

和老王怀表停住的时间一样。

“有人吗?”陈默对着空旷的废墟喊,声音被齿轮声吞掉了一半。

回应他的是一阵“哗啦啦”的响。不远处的断墙后面,滚出来个铁球,足有篮球那么大,表面布满了齿轮,每个齿轮上都刻着个字,拼在一起是:“时间在等你。”

铁球滚到陈默脚边,突然“咔哒”一声裂开,变成个小铁人,只有巴掌高,肚子里的齿轮清晰可见,齿轮上刻着的名字是——“陈默”。

陈默的呼吸停了半秒。这铁人是活的?

小铁人抬起头,用齿轮拼成的眼睛看着他,突然张开嘴,吐出个更小的齿轮,齿轮上刻着“1989.3.17”——是他的生日。

“你是……老王的师父?”陈默颤声问。

小铁人没说话,只是转身往断墙后面指。陈默跟着它走,穿过齐腰深的野草,来到一间没塌完的厂房前。厂房的门是铁皮做的,上面用红漆画着个钟表,时针和分针都断了,只剩下根秒针,在微风里轻轻晃。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烧焦味。厂房里堆着无数个铁球,大小不一,都在“咕噜咕噜”地转,每个铁球裂开的缝里,都露出只眼睛,和桥墩里的一样,黑白分明。

正中央的高台上,摆着个巨大的座钟,钟面碎了,露出里面的机械结构,无数根指针在里面乱转,有的顺时针,有的逆时针,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像在吵架。

座钟的底座上,绑着个人。

是个小姑娘,看起来七八岁,穿着洗得发白的连衣裙,头发上别着个蝴蝶发卡,和林护士弟弟日记封面上的一样。她闭着眼睛,眉头皱得紧紧的,嘴里塞着布,手腕被铁链绑在钟座上,铁链上缠着线——和赵警官影子里的线一样,只是更粗,颜色是黑的。

“你是谁?”陈默冲过去想解开铁链,刚碰到链环,座钟突然发出“嗡”的一声,指针全停了,指向三点十七分。

小姑娘猛地睁开眼,眼睛里没有瞳孔,全是齿轮在转。“我是时间的看守者。”她的声音不是小女孩的,而是无数个声音叠在一起,像老周的烟圈,像墙的哭声,像怀表的咔哒声,“三十年前,钟表厂着火时,我被锁在这里,他们说,只有‘时间的血亲’能救我。”

“时间的血亲?”陈默愣住了。

“能让怀表发烫的人。”小姑娘的眼睛突然恢复了正常,露出恐惧的神色,“他们要来了!‘清道夫’的人,他们想把我拆了,用我的齿轮做新的锚点!”

陈默的怀表突然剧烈地发烫,烫得他差点脱手。他低头一看,表壳上的铁皮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齿轮,齿轮上刻着的名字,除了他爸妈,还有一个模糊的名字,像是“陈……”

“你看!”小姑娘突然喊,“你的怀表在认亲!”

陈默还没反应过来,厂房的门突然被撞开,穿黑西装的傀儡涌了进来,手里拿着扳手和钳子,像要拆机器一样。为首的是个没见过的男人,没穿西装,穿件灰色风衣,风衣的扣子是银色的,刻着“清”字——比张院长的戒指更高级的“清道夫”。

“终于找到你了,‘时间核心’。”男人笑了,露出两排尖牙,他的影子在地上不是歪的,而是碎的,像被踩烂的齿轮,“陈默,谢谢你帮我们找到她。张院长那个废物,找了三十年都没找到。”

陈默把小姑娘护在身后,抓起地上的铁球就往男人身上砸。铁球砸在男人的影子上,突然炸开,变成无数个小齿轮,钻进影子的裂缝里。男人惨叫一声,影子开始“咔咔”作响,像是有齿轮卡住了。

“你竟然能操控‘时间碎片’?”男人的脸色变了,“看来张院长没说错,你是‘序列’和人的杂种!”

“我是陈默。”陈默吼道,怀里的怀表突然飞起来,贴在座钟的碎表盘上。表壳彻底剥落,露出里面完整的机械结构,和座钟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咬在了一起。

“嗡——”

座钟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乱转的指针突然统一了方向,开始顺时针转动。厂房里的铁球们也跟着转起来,发出的“咕噜”声汇成一股洪流,冲得傀儡们东倒西歪。

“不!”风衣男人掏出一把银色的匕首,往小姑娘身上刺去,“就算毁了,也不能留给你!”

陈默扑过去挡在前面,匕首刺进了他的胳膊,疼得他龇牙咧嘴。但奇怪的是,没流血,伤口处冒出银色的烟,和傀儡们受伤时一样。

“你果然不是人!”风衣男人尖叫。

“我是疯子。”陈默笑了,忍着疼抓住男人的手腕,怀表的齿轮突然加速转动,男人的影子开始融化,像被卷入了时间的漩涡,“但疯子知道什么该护着。”

座钟的指针转得越来越快,厂房开始震动,断墙的裂缝里钻出无数根线,不是黑色的,是金色的,像阳光拧成的绳。这些线缠向傀儡们,傀儡们一碰到线就开始融化,变成银色的粉末,被座钟吸了进去。

风衣男人的影子被彻底卷进了座钟,他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块融化的冰。“清道夫不会放过你的……序列会反噬你……”

他消失后,厂房里突然安静了。座钟的指针慢慢停下,指向三点十七分,然后“咔哒”一声,表盘自动修复了,上面显示着正确的时间——上午九点整。

绑着小姑娘的铁链断了,她揉了揉手腕,眼睛里的齿轮消失了,露出清澈的黑色瞳孔。“谢谢你。”她笑了,像个普通的小女孩,“我叫安安,是老王师父的孙女。”

陈默的胳膊不疼了,伤口处留下个齿轮形状的疤,和怀表上的一样。他捡起地上的怀表,现在它变成了块崭新的银表,指针正常地走着,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时间会记得所有被遗忘的人。”

“老王知道你在这儿?”陈默问。

安安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块碎胶片,上面印着老王的笑脸:“爷爷说,等有人带着会发烫的怀表来,就让我把这个给他。他还说,你爸妈当年也来过这里,帮他加固了座钟的锚点,他们说,以后会有个叫陈默的孩子,来完成剩下的事。”

陈默接过胶片,突然想起爸妈的葬礼上,老王来送过花,当时他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老头,现在才明白,那是“时间的家人”在告别。

走出钟表厂时,阳光正好。安安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她的影子里有根金色的线,和座钟连在一起,像牵着个看不见的风筝。

“以后我就能出去玩了吗?”安安问,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能。”陈默说,“小雅的便利店有橘子糖,赵警官的女儿会画画,林护士姐姐煮的梨水最好喝,老周叔会讲拆迁队的故事……”

他数着数着,突然笑了。这些被当成“疯子”的人,其实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什么——林护士守护着弟弟的日记,小雅守护着便利店的笑脸,赵警官守护着女儿的梦,老王守护着座钟里的安安,而他的爸妈,守护着他。

也许这个世界确实疯了。

但疯得很温柔。

陈默摸了摸怀里的银表,表针“咔哒咔哒”地走着,像在说:“别停,继续走。”

远处的跨江大桥在阳光下闪着光,老城区的红砖墙楼没再哭了,风里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混着便利店的冰柜声、拆迁楼的笑声、精神病院的药味……像一首乱七八糟却格外好听的歌。

他知道,“清道夫”还会来,还有更多的锚点在等着他。

但没关系。

他不再是那个躲在冰柜里的疯子了。

他有了会发烫的怀表,有了齿轮形状的疤,有了一群“时间的家人”。

疯就疯吧。

反正疯人的世界里,连时间都会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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