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在人们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这一天不仅是元宵节,也是“过年”的最后一天,从这天往后,学校往往就会收假,而工作的人也在这一刻收起心来,正式投入到新一年的奔波劳作中。
沈疏桐很喜欢这一天,因为她喜欢吃甜食,而汤圆在她心里的位置是极高的,在这一天,她会早晨吃煮汤圆,中午吃煎汤圆,晚上喝带小汤圆的醪糟。
虽然第二天就开学了,但她想,能痛快一下就痛快一下,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吃过瘾了,管明天咋样呢。
沈疏桐拿起手机,QQ上付白的头像亮着。
“滴滴滴,起了吗小白。”
“嗯哼?”
“晚上去哪过节?你姥姥家吗?”
“嗯嗯。”
“那能早点回家吗?”
“干嘛啊?”
“出来玩嘛...”
“玩啥哦?”
“出来看烟花、看月亮!”
“嗯...好。”
“一言为定,不准反悔。”
“哼哼...”
晚上。
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城市的每一寸角落,把夜空照得如流光般明亮。西处都此起彼伏的骤响,还有孩童和大人清澈的笑。
沈疏桐和付白并肩走在街灯下,光把他们的身影拖得长长的。
沈疏桐像个满是好奇心的小孩,眼睛不断追逐着烟花,兴奋地拽着付白东看看,西看看。
两个人就这样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一点点走离了喧嚣,向海边走去。
平日晚上人头攒动的海边,今天倒冷清了不少。
付白和沈疏桐坐在海边的长凳上。
沈疏桐一路高兴地蹦蹦跳跳,此刻有些累了,捧着头看着前面。
付白也静静地看着前面。
月亮高高挂在夜空,海上有雾升起,淡淡的云飘在月的周围。
在他的心里,月亮不仅是月亮,还是他的朋友。
有数不清的黑夜里,当他感到孤独难受的时候,他总会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月亮,伸出手来拥抱投下来的月光,和他说很多话。
他们无话不谈,月亮知道很多他的秘密,很多他的心声,多过了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
他相信月亮见证了他人生的大多数时刻。
忽然间,付白转过身去:“今晚的月色真美。”
沈疏桐笑盈盈地附和。
“你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歌吗?”
沈疏桐摇摇头。
付白轻声哼唱起来。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沈疏桐听得很沉醉,头不由自主地跟着晃了起来。
“以前幼儿园老师让画心里最想画出的画面,我就画我和妈妈坐在谷堆旁边,天上是皎洁明亮的月亮。”
“月亮,真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沈疏桐点点头。
“以前妈妈给我讲,说月亮上面有嫦娥,有玉兔,还有不断砍树的吴刚...”
“妈妈还说,圣诞老人会驾驶着麋鹿,从云朵里穿梭,只要是月光能照到的地方,他就会把礼物送到。”
付白突然很严肃地说:“沈疏桐,要是我们以后不在一个地方了,你要是想我的话,就看看月亮就行了,因为我每天晚上都会看月亮,你透过月亮,就能看到我的念头。”
沈疏桐不屑一顾:“但是就算我们不在一个地方了,我们也不会不联系的,对吧付白,”
付白没有做声。
沈疏桐有些生气,她用力戳戳付白:“哎付白,不会吧。”
付白噗嗤笑了:“怎么还生气了,肯定不会啊。”
沈疏桐还气鼓鼓地:“谁让你回答的那么不坚定。”
付白看她生气了,赶忙转移注意力。
“我初中的时候写过一个穷书生和门第闺秀的故事,你知道书生送了什么东西给他心爱的人吗。”
沈疏桐来了兴趣:“什么啊?”
付白笑了笑:“第一样东西,是裁剪一段月光做的头纱,用来做她的盖头。第二样东西,是拾起月亮投在井上的铜镜,用来给她梳妆。第三样东西,是收集月亮落在海面上的银屑,打一支银簪给她束头发。”
沈疏桐故作鄙夷:“搞了半天全是虚的啊,在这里空手套白狼。”
付白不置可否:“要是你是那姑娘,你会同意穷书生的求婚吗?”
沈疏桐叹了口气:“虽然书生什么都没有真送,但单单是这三样东西,真让人难以拒绝啊。这才是才子佳人,一段可以留名百世的佳话啊。”
付白轻轻笑了:“你可真好糊弄啊沈疏桐,那要是我以后要娶你,就啥也不给,也给你这三样东西。”
沈疏桐一瞪眼:“你敢?”
她突然感觉这话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赶忙把头转了过去。
付白也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里有怪怪的地方,也赶忙挠着头打圆场:“我就是假如吗...”
“那最后她俩的结局呢?”
付白想了想:“我没有写。”
沈疏桐有些好奇:“为什么?”
“因为我看了听了古代这么多此类的故事,大多数都是以悲剧收场,比如说梁山伯与祝英台、比如杜十娘和李甲、比如秦香莲和陈世美...就连王宝钏都苦守寒窖十八年,卓文君都写《怨郎诗》劝司马相如回头...”
沈疏桐撇撇嘴:“可是也有好结局的故事啊。”
付白点点头:“对啊,也有女驸马、有张生和崔莺莺...”
“所以我没有写结局,我也不知道他们未来会走向何方...或许她们会被门庭阶级的无情冷漠所阻挠,酿就一段悲剧,或许她们可以如愿走到一起,和美度日,又或许穷书生高中了官,回头就抛弃了大小姐...”
沈疏桐叹了口气:“你这个悲观的男人。改天你把写的故事找出来,我给你把结局补充上,在我这里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最后一定是穷书生和大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书生考取功名,大小姐开铺作生意,两人白首不分离。”
两个人沿着海边往前走,幽深的海水扑打着海岸,发出有节奏的声浪。
不远处的小屋子里,吉他手在扫着弦,点歌的人在随着唱。
沈疏桐搓搓手:“小白,你要不要去唱一首啊。”
付白摇摇头:“才不要呢。”
沈疏桐小声说:“其实我还是很想听你唱一首的。”
付白看着她:“我元旦不是唱过了吗?”
沈疏桐的声音更小了:“可是那是唱给全班同学的...”
付白目光一顿闪烁,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唱一首。”
他站在吉他手的身旁,想了一下,最后说:“来一首‘看月亮爬上来吧’。”
“失眠的夜漫漫飘过来,想念的心没什么阻碍。好像听说最近你也在失眠,一个人发呆。喜欢你笑得像个小孩,想和你每天粘在一块。听一首老歌就会流泪的女孩,没我可怎么办...”
沈疏桐在下面看着付白,感觉他好像在发光,不是旁边的灯照着发光,他好像比灯光还要耀眼一些。
回去的路上,付白又转过身来,跟沈疏桐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沈疏桐有些困了:“小白,我记着这都是你说的第二遍了。”
付白看了眼月亮,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月亮听懂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