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织章”西个字在星图上方悬浮了三日,期间不断有微光从各文明的方向汇入,让字迹愈发清晰。当最后一道光——来自某个原始星球上刚学会画星图的孩童指尖——落在“章”字的最后一笔,整个星图突然震动起来,所有织线都泛起与影织者符号相似的涟漪。
林夏的手绘日记自动翻开,空白页上浮现出一行小字:“新的织线需要‘第一笔’,由所有织线人共同决定方向。”她抬头时,发现故事枢纽的中央广场上,无数道身影正通过星图投影聚集于此:机械城邦的齿轮长老转动着合金手指,神话文明的羽族使者展开缀满星辰的羽翼,连影织者们也化作半透明的光团,悬浮在人群边缘。
“该往哪里织?”年轻学徒举着刚校准的“可能性测量仪”,屏幕上跳动着无数个光点,每个光点都代表一个未被探索的故事方向。星禾的藤蔓突然指向其中最黯淡的一点:“那里有‘被遗忘的织线人’的气息。”
影织者的光影同时波动起来,它们身上的符号组成一幅破碎的星图:“在边缘之外更远处,有片‘静默星云’,所有进入的线都会失去声音。我们曾试着送去光影丝线,却只收到过一块沾着焦痕的布料。”林夏认出那布料的纹路——是千年前突然消失的“绣卷文明”独有的云锦纹样。
“那就去静默星云。”林夏将双色花瓣抛向空中,花瓣在众目睽睽下分裂成无数片,落在每个织线人手中,“第一笔,先去找回那些‘失声的故事’。”
飞船编队出发时,影织者带来了新的“织线工具”:用原始语言编织的光梭,能在无光的地方留下荧光轨迹;还有从断裂线中提炼出的“记忆胶”,据说能让破碎的故事片段重新黏合。机械城邦的翻译器在这时发出提示:“检测到静默星云边缘有规律的脉冲,频率与绣卷文明的织机声完全一致。”
穿过星云外围的灰色迷雾时,飞船的通讯系统突然响起杂音,接着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影织者翻译出其中的词句:“线断了...花谢了...谁来...补一针?”林夏立刻让星禾放出藤蔓,藤蔓触碰到迷雾的瞬间,竟被染上了绣卷文明特有的朱砂色。
“是绣娘的‘唤线歌’!”神话文明的老祭司突然开口,“她们织到关键处时,总会唱这首歌求灵感。看来她们没消失,只是被困住了。”
当第一艘飞船冲破迷雾,所有人都愣住了:静默星云的中心,悬浮着一座由千万根断针组成的城市。每根断针上都缠着半截绣线,绣线的颜色正随着那首歌慢慢褪去。而在城市最高的针塔顶端,一个穿着云锦长袍的虚影正垂着头,手里握着一根快要磨断的银针。
“她在坚持绣完最后一针。”林夏认出那虚影袖口的纹样——与双色花瓣上的某段纹路完全吻合。她举起手中的花瓣碎片,断针城市突然亮起红光,所有断针同时转向飞船的方向,像在等待指令。
影织者的光影这时散开,化作无数根光丝缠上断针。“这些针是绣卷文明的‘故事载体’,”光影的声音带着激动,“只要补上断线,她们就能从针里走出来!”
林夏将花瓣按在最近的一根断针上,花瓣瞬间融入针体,断针上的绣线开始自动续接。她回头时,看到所有织线人都在做同样的事:机械长老用齿轮转出与绣线匹配的波长,羽族使者扇动翅膀送来星云里的荧光纤维,孩子们则把画着“针与线手拉手”的画贴在断针上——当最后一根断针被补好,针塔顶端的虚影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张与林夏相似的笑脸。
“我们等这一针,等了三千年。”绣娘的声音像丝线穿过锦缎,她手中的银针化作一道光,融入无尽织章的边缘,“原来故事的尽头,不是消失,是等着被更多人接住啊。”
星图上,“无尽织章”的旁边多了个小小的绣花针符号。年轻学徒的测量仪疯狂跳动:“静默星云里还有上万座断针城市!而且...绣卷文明的针法,能把影织者的光影固定成实体!”
林夏的日记又自动翻页,这次浮现的是一幅简笔画:无数根线从无尽织章延伸出去,有的缠着断针,有的绕着星云,最细的一根线上,挂着个小小的问号。影织者的光影落在问号上,将它变成了逗号。
“第一笔完成了,”林夏合上日记时,听到星禾的藤蔓在轻轻哼唱那首唤线歌,“接下来,该给这些新故事...起名字了。”
远处的静默星云里,刚被唤醒的绣娘们己经开始忙碌,她们将影织者的光影绣进云锦,织出第一只既有实体又能变幻形态的“星纹鸟”。鸟翅展开时,上面的原始符号与绣线纹路交织,化作一道新的织线,朝着比静默星云更远的地方飞去。
线的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回应,像有人用指尖敲了敲丝线。
林夏笑着握紧手中的光梭,准备好织下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