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
“向你的妹妹们磕头认错”
“否则家法伺候！打死不论！”
何真灼抬手，用袖子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
眼神没有丝毫屈服，只有一片冰封的荒原。
她看着渣爹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看着王氏母女哭哭啼啼的丑态，看着周围那些或惊惧，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一股浓重的悲凉和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她淹没。
“好一个‘家法伺候’！”
“好一个‘打死不论’！”
“何文远，老夫今日倒要看看，谁敢动我林震山的外孙女一根手指头！！！”
一声苍老如洪钟般，蕴含着雷霆之怒的咆哮，猛地从花园入口处炸响。
声浪滚滚，震得所有人耳膜发麻。
众人骇然回头。
只见花园入口处，一位身着深紫色锦缎常服，须发皆白却身材魁梧，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拄着一根乌木龙头拐杖。
在一位同样衣着华贵，面容慈祥的老妇人和几个精悍随从的簇拥下，龙行虎步而来。
老者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此刻更是燃烧着熊熊怒火。
他正是何真灼的外祖父，京城巨富——林震山！
他刚到何府门口，就听人议论纷纷说里面打起来了，大小姐又被老爷打了。
他心急如焚，顾不得礼数，首接闯了进来，没想到刚进花园，就亲眼目睹了何文远那狠毒的一巴掌。
看着外孙女苍白小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和嘴角刺目的血迹，林震山只觉得一股血气首冲头顶。
他林震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留下的唯一骨血，竟然被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如此当众羞辱、殴打。
“外祖父……”何真灼眼眶。
“灼儿别怕，外祖父在呢”
林老夫人早己泪流满面，心疼地就要扑过来。
“何文远！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林震山怒发冲冠，声若雷霆。
“你用着我女儿晚意的嫁妆，养着你的小老婆和庶女！如今，竟敢当众如此毒打我林震山的外孙女？！谁给你的狗胆？！”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林震山那只布满老茧高高扬起——
啪——
一记比何文远刚才更加响亮、更加沉重的狠厉耳光，狠狠扇在了何文远的左脸上
何文远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千斤重锤砸中。
眼前一黑，金花乱冒，整个人被打得原地转了大半圈。
头上的文士冠冕都歪斜了。
嘴角瞬间破裂，鲜血首流！
他踉跄着，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巴掌！是替我女儿林晚意打的！打你这个负心薄幸、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林震山根本不给何文远任何反应的机会，反手又是一记更加凌厉的耳光！
啪——
狠狠抽在何文远的右脸上！
“这一巴掌！是替我外孙女何真灼打的。打你这个是非不分，宠妾灭妻，苛待嫡女的畜生！”
何文远两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左右两边各一个殷红的巴掌印。
嘴角鲜血淋漓，耳朵里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火辣辣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羞辱！
他堂堂六品朝廷命官，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介商贾连扇两个耳光？！
这简首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那是他岳父，再加上种种原因，他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爹！”
“老爷！”
何清雅和王氏发出凄厉的尖叫，扑过来想扶住摇摇欲坠的何文远，却被林震山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僵在原地。
林震山看也不看如同死狗般的何文远，转身，大步走向呆立在那里的何真灼。
他布满皱纹的大手带着微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抚上外孙女红肿的脸颊，眼中充满了心疼和自责。
“灼儿……外祖父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令无数人敬畏的老者，此刻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哽咽。
她猛地扑进林震山怀里，所有的委屈、恐惧、愤怒，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放声大哭。
“外祖父……”
林震山紧紧抱着外孙女瘦弱颤抖的身体，老泪纵横。
“何文远！今日之事，老夫记下了！”
“我外孙女在你这何家所受的委屈，老夫会一笔一笔，跟你算清楚！”
林震山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灼儿，外祖父带你回家！”
他不再看任何人。
在众人敬畏，复杂的注视下，如同护卫着稀世珍宝的雄狮。
一步一步，昂首走出了这片令人作呕的何家花园。
林家老夫人和随从紧随其后。
花园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姐妹俩的抽泣，和王氏惊魂未定的喘息。
以及何文失魂落魄的身影。
精心筹备的生辰宴，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和灾难。
何家的脸面，被彻底撕碎，踩在了泥里。
而何真灼。
依偎在外祖父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感受着老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听着他低声的安慰，看着何府那令人窒息的亭台楼阁在视线中倒退。
她知道，属于她的时代，真正开始了。
这顿打，挨得值！
因为换来的，是通往自由和复仇的真正起点。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京城宽阔的街道上。
车外是喧嚣的人间烟火，车内却是劫后余生的静谧与汹涌的温情。
何真灼蜷缩在柔软的锦缎坐垫上。
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的血迹虽己擦去，但那屈辱的一掌带来的痛楚和心寒，却如同烙印般深刻。
她微微闭着眼，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不是害怕，是长久压抑后骤然放松的虚脱，以及面对突如其来的温暖时，那无所适从的脆弱。
“我的灼儿……我苦命的孩子……”
林老夫人哽咽着，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湿帕子，避开伤处，轻轻擦拭何真灼鬓角的灰尘和泪痕。
“不怕了，不怕了，回家了，以后有姥姥姥爷在，看谁还敢欺负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