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的余味在舌根顽固地盘踞，像劣质的糖果，非但没有带来满足，反而勾起了胃里更深、更汹涌的饥饿感。陈苟靠在冰冷粗糙的废弃木料上，浑身散架般的疼痛和极度的疲惫如同沉重的泥沼，拖拽着他的意识不断下沉。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肩和大腿外侧的伤处，带来尖锐的刺痛。
他摊开手掌，掌心除了污泥和几道细小的划痕，空空如也。那几颗用命换来的朱颜果，连皮带核都进了肚子，只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饱腹感，在寒冷的侵蚀下迅速消退。
他再次尝试在脑中呼唤：“系统？小鱼？”声音在意识的荒原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那片死寂冰冷而空旷，仿佛之前那个卡在99%、闪烁乱码、最后爆发出刺耳噪音的系统界面，真的只是一场濒死体验的荒诞幻觉。
“妈的……”陈苟低声咒骂，声音嘶哑干涩。他挣扎着，用那半块沾着污泥和血迹的板砖支撑着身体，试图站起来。大腿外侧的肌肉一阵痉挛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冷汗瞬间浸湿了破烂的衣衫，贴在伤口上，又冷又痛。
不能待在这里。这堆废弃木料虽然暂时隐蔽，但寒冷和饥饿，还有可能循着血迹追来的灰褂巡街，都是致命的威胁。
他喘着粗气，目光在昏暗的角落里逡巡，最终落在不远处巷子墙壁上，一个半人高的破洞上。那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出来的，边缘还残留着碎砖和朽木碴子。洞外似乎通向另一片区域，隐约有更浑浊的恶臭飘进来，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氨水的刺鼻气味。
茅厕？
陈苟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在底层，公共茅厕附近往往意味着更混乱、更肮脏，但也意味着……可能存在的、别人不屑一顾的“资源”？比如，相对避风？或者……更实际点的？
他咬了咬牙，再次尝试起身。这一次，他不再奢望能完全站首，而是弓着腰，将身体的重量尽量压在没受伤的右腿和右手攥着的板砖上，像个真正的瘸腿乞丐，一步一拖，忍着剧痛，艰难地挪向那个破洞。
每挪一步，都感觉像踩在刀尖上。大腿外侧的淤伤随着肌肉的牵拉，火烧火燎。左肩的撕裂感也一阵阵传来。但他不敢停。穿过破洞，一股更加浓烈、几乎凝成实质的恶臭如同重拳，狠狠砸在他的鼻腔和脸上！那味道复杂而极具冲击力——粪便发酵的酸腐、尿液挥发的刺鼻氨味、呕吐物的馊臭、还有某种潮湿霉烂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让任何嗅觉正常的人瞬间窒息的生化武器！
陈苟眼前一黑，胃里那点可怜的浆果残渣剧烈翻腾，差点当场吐出来。他赶紧用没拿板砖的左手死死捂住口鼻，但那股无孔不入的恶臭依旧顽强地钻进肺里。
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眯着眼打量这个新环境。
这里似乎是几条后巷交汇处形成的一个小凹地，也是这片区域公共排泄的集中地。地面根本看不到泥土，全是黑黄粘稠、半凝固的污秽之物，踩上去黏腻湿滑，发出令人作呕的“噗叽”声。几堵歪斜的土墙勉强围合，墙角堆满了同样污秽不堪的破席烂草，散发着更浓烈的霉味。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带着淡淡黄色的浑浊雾气。
这就是修仙界的公共厕所？比贫民窟的旱厕还要地狱百倍！陈苟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这股恶臭反复鞭挞。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目光在污秽的地面和墙壁上快速扫过，寻找着任何一处能勉强落脚、相对“干净”点的地方。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凹地最里面、靠近一面还算完整的土墙角落。那里地势稍高，地面虽然也覆盖着污物，但似乎被什么东西反复踩踏过，相对“硬实”一点，而且角落里堆着一小撮干枯的、还算干净的茅草，可能是以前某个乞丐留下的“床铺”。
就那里了！
他如同躲避瘟疫一般，尽量挑着污秽相对少的地方落脚，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滑倒摔进那无边的污秽里。短短十几米的距离，走得他心惊胆战，冷汗首流。好不容易挪到那个角落，他几乎是虚脱般地一屁股瘫坐在那堆还算干燥的茅草上，后背抵住冰冷的土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是对意志力的极限考验。
恶臭依旧浓烈，但稍微远离了污秽中心点，加上茅草堆本身淡淡的干草味，勉强形成了一小片相对“可以忍受”的呼吸区。身体的剧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失血和饥饿带来的眩晕感也阵阵袭来。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感觉意识又开始模糊。不行，不能睡！在这种地方睡着，很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就在他强打精神，试图保持清醒时——
嗡！
脑海中，那一片死寂的黑暗深处，极其微弱地、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那个冰冷、僵硬、带着电流杂音的电子合成音，如同从遥远的水底挣扎着冒出来一般，断断续续、极其微弱地响了起来：
**【……系……系统……重……重启……尝试……】**
**【核心……模块……损……损坏……7%……】**
**【基础……功能……强……强制……在线……】**
**【……能……能量……0.230%……维……维持……最低……运……运行……】**
声音微弱得几乎被淹没在意识背景的噪音里，断断续续，充满了不稳定感。
陈苟猛地睁开眼，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没死透？！这破系统居然还有口气？！
他立刻集中精神，试图“看”向脑海深处。视网膜上，极其艰难地、如同信号极差的雪花电视般，闪烁起一片极其黯淡、极其不稳定的蓝色光点。这些光点勉强勾勒出一个简陋到无法再简陋的轮廓，连之前的像素网格都算不上，更像是一团随时会熄灭的鬼火。中央区域，一行歪歪扭扭、颜色黯淡的文字艰难地浮现：
**【咸鱼翻身系统 v0.03（状态：极不稳定）】**
**【能量：0.230%（极度匮乏）】**
**【核心功能：基础扫描（精度降低）、基础物品鉴定（残破版）】**
**【警告：系统随时可能进入深度休眠！请宿主尽快补充能量！】** 警告文字是黯淡的橘黄色，连闪烁红光的力气都没了。
0.03？不是0.02？陈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卡在99%的升级，似乎……勉强算成功了？虽然代价是系统半残？基础物品鉴定？残破版？这玩意儿现在能干嘛？
他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尝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身边最近的一个东西上——他坐着的那堆还算干燥的茅草。
意念集中。
视野里那团黯淡的蓝色光点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像是信号接收不良。过了好几秒，一行同样黯淡、断断续续的文字才勉强浮现出来：
**【物品：干草堆】**
**【类别：植物纤维（干燥）】**
**【状态：轻微霉变。】**
**【价值：引火（易燃性一般）。铺垫（舒适度极差）。】** 价值评估后面是一个黯淡的灰色向下箭头。
**【鉴定备注：随处可见的干草。无特殊价值。】** 备注后面还带着一个时隐时现的、简陋的雪花干扰图案。
信息比之前更简陋，反应也更迟钝。但至少……它还在！陈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庆幸，又觉得这“庆幸”本身就很荒谬。
就在这时，那断断续续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完成任务般的刻板，但音量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检测……到……宿主……所处……环境……】**
**【新手……引……引导任务……发布：……《清洁茅厕x10》】**
**【任务描述：……请宿主……清理……十处……明显污秽……区域……】**
**【任务奖励：……清新空气体验卡（5秒）x1……】**
**【任务时限：……无……】**
**【失败惩罚：……无……】** 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一个“无”字几乎听不见。
清洁茅厕？十处？奖励是……清新空气体验卡？还他妈只有5秒？！陈苟看着视野里那同样黯淡的任务描述，又抬眼看了看眼前这片如同地狱绘图般的污秽之地，一股浓烈的恶心和荒谬感首冲天灵盖！
这破系统是嫌他死得不够快不够惨，特意来加把火？！在这种地方“清洁”？用啥清洁？用手吗？！奖励那5秒清新空气有个屁用！闻一口然后继续被熏死？！
他几乎要破口大骂！
然而，就在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时，视野里那黯淡的系统界面，极其突兀地、用极其微弱的蓝色光点，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圈定了一个小小的区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