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酒店大堂,方寂渊瞬间被周围奢华至极的装饰所笼罩。
那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如同一颗颗闪耀的星辰,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梦如幻;
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名贵画作,笔触细腻,色彩斑斓。
然而,这般奢华的景象,对于十五岁就深陷监狱、与世隔绝多年的方寂渊来说,
却如同一个格格不入的梦境,令他愈发觉得局促与不适应。
他像是一个迷失在繁华都市的异乡人,
见识的局限让他在这绚烂的世界里显得如此渺小。
谢飞则不同,尽管他也鲜少涉足这样的场所,但到底还是有过一些见识。
他轻车熟路地引领着方寂渊,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方寂渊能真切地感受到,周围那些穿着考究、举止优雅的男男女女,
纷纷向他们投来诧异、疑惑,甚至带着些许嘲笑的目光。
那些目光如芒在背,可方寂渊对此却并不在意,
他只是神色平静地跟在谢飞身后,
最终来到宴会厅的一张空桌前,默默坐下。
随后,谢飞也在桌前落座,一言不发地默默抽起了香烟,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方寂渊同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长久未吸烟的他,此刻像是着了魔一般,
香烟一支接着一支,很快便抽得头昏脑胀,胃里也一阵阵地泛起恶心,
可每当一支香烟燃尽,他便毫不犹豫地点燃下一根,
仿佛只有这缭绕的烟雾,才能稍稍慰藉他内心的痛苦。
其他前来赴宴的客人,远远望见他们这副模样,
都纷纷选择避开,不愿与他们同坐一桌。
于是,这宽敞的桌前,便只剩下他们两人,显得格外冷清。
没过多久,宾客们陆续入座,原本略显空旷的宴会厅逐渐热闹起来。
紧接着,一名身着笔挺西装的主持人,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上高台。
他面带微笑,声音洪亮地说着各种美好而真挚的祝福话语,
台下的宾客们纷纷群声附和,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整个宴会厅沉浸在一片热闹非凡的氛围之中。
然而,这份热闹却仿佛与方寂渊隔绝在两个世界。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的香烟未曾停歇,
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神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投来不悦的目光,似乎在无声地责备他,在这样喜庆的场合,
抽上一两支烟也就罢了,可他却一首抽个不停,实在是太不懂礼数。
好在方寂渊上方正好有个通风口,烟雾并未弥漫到其他人那里,
所以那些人虽心有不满,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高亢激昂的呼声骤然响起:
“有请新郎入场!”
听到声音方寂渊缓缓抬起头,顺着其他人的目光,望向一旁紧闭的双开大门。
下一秒,两名身姿挺拔的服务生动作整齐划一地陡然上前,伸手拉开房门。
一名身着精致西装、系着优雅领带、梳着利落背头的男子,面带淡淡的微笑,出现在门口。
他气宇轩昂,自然而从容地迈步走进宴会厅,
儒雅随和地朝着周围的宾客点头示意,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自信。
方寂渊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忽然,那男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但很快便恢复如常,还朝着方寂渊露出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方寂渊转头,发现谢飞正紧张地盯着自己,
眼神中满是担忧,似乎生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但方寂渊只是平静地坐在原地,目光缓缓落在桌上摆放的喜糖上。
那鲜艳的大红色喜字,此刻在他眼中却显得无比刺眼。
方寂渊对周围嘈杂的声音充耳不闻,
就这么愣愣地盯着那个喜字,思绪渐渐飘远。
恍惚之间,他又听到一声熟悉的高亢呼声:
“有请新娘入场!”
方寂渊缓缓抬起头,再次将目光投向紧闭的大门。
下一秒,大门缓缓拉开,暖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从大门缝隙中倾泻而出,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
伴娘团手捧着淡粉色的手捧花,鱼贯而入。
而在她们中间,那道身影愈发显得耀眼夺目——象牙白的婚纱拖尾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莲,
轻轻扫过红毯,蕾丝抹胸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新娘纤细的肩线,
珍珠头纱下,新娘微微垂着眼睫,长睫在灯光的映照下,
投出微微颤动的阴影,美得如梦如幻。
她围在所有人的中央一步一步地朝着台前走去。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瞬间寂静了下来,
方寂渊能无比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里那剧烈的心跳声,
与背景乐里《婚礼进行曲》的旋律交织在一起。
“她比以前更漂亮了。”
方寂渊盯着对方那熟悉的脸蛋,
平静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澜,
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恰在这时,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方寂渊那炽热而赤裸裸的目光,
红毯上的新娘忽然忍不住转头,朝着方寂渊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下一秒,她的瞳孔微微一缩,连忙移开视线,眼中迅速浮现出一抹慌乱与心虚。
方寂渊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容,他缓缓低下头,伸手拿起桌上的一颗喜糖。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撕开那喜红色的外包装,将糖果放入嘴中。
指尖的喜糖锡纸被他无意识地捏得发皱,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七年前,铁窗缝隙里透进的那束微弱的光,
和此刻宴会厅里璀璨的水晶灯,在他的眼中渐渐叠成重影。
台上新娘挽着新郎的手臂转身时,头纱扫过空气的声音,
像极了当年他在少管所收到的第一封家书——信里她写着“等你”,
字迹被洇开的泪痕晕得模糊不清,
而如今,却变成了请柬上那刺目的烫金“囍”字。
他忽然想起自己十五岁那年,为了替她出头,不顾一切挥出的拳头。
铁栏杆撞碎指骨的剧痛,仿佛还残留在记忆深处,清晰如昨。
喜糖在嘴里渐渐化出一股齁甜之后的苦涩,
就如同他蹲在监狱操场数着日子的两千多个日夜。
每一粒都包裹着“她会等我”的美好幻梦。
原来,那些在铁窗下度过的无数春秋,
早己经被现实无情地碾成了无人会低头细看的碎屑,
就像此刻台上新娘腕间金镯晃出的光,
亮得如此刺眼,好似能刺瞎他藏在阴影里的双眼。
方寂渊将嘴里那苦涩的喜糖全部吞入腹中,心中某个一首坚守的角落,终于彻底崩塌。
他也该从这场漫长的幻梦中醒来了。
“我们走吧。”
方寂渊的声音依旧平静。
他说完缓缓起身,朝着宴会厅外走去。
谢飞听到方寂渊这平静的声音,一言不发地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刚走出宴会厅,一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忽然上前一步,
稳稳地拦在方寂渊身前,声音平静却又透着一股冷漠:
“麻烦两位跟我走一趟,有人要见你们。”
谢飞见状,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他连忙上前一步,挡在方寂渊身前,质问道:
“谁要见我们?我们不过是来参加个婚礼,又没做什么,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彪形大汉面无表情,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重复道:“还请两位不要让我难做。”
听到这话,谢飞的脸色越发难看。
方寂渊见状,轻轻拍了拍谢飞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随后上前一步,对方说道:“带路吧。”
彪形大汉点了点头,带着两人来到一个包间前,
推开门示意两人进去等待,随后他便转身离去,关上了房门。
“完了,就不该来这的,要是对方看咱不顺眼,咱俩今天怕是走不出这个包间了。”
谢飞有些急躁地在包间里来回踱步,他非常清楚,
以一个五阶刹那劲武者的实力,想要弄死他们,
简首易如反掌,甚至事后对方都无需承担什么严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