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修仙生活不可能这么乱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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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散修生存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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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我的修仙生活不可能这么乱改编
作者:
最好的羁绊布鲁斯
本章字数:
22802
更新时间:
2025-07-07

山风凛冽,裹挟着深秋的肃杀,吹过玄霄宗巍峨山门前巨大的“解剑石”。石上斑驳剑痕纵横交错,无声诉说着千百年来的铁血与归途。萧凡站在冰冷的石阶边缘,粗布短褐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身形。脚下是翻滚的云海,云海之下,便是传说中的万丈红尘,散修挣扎求存的泥潭——江湖。

他身后不远处,青阳长老负手而立,玄青道袍在风中纹丝不动,如同扎根山岩的古松。那双能洞穿虚妄的眼睛,此刻却并未落在萧凡身上,而是遥望着云海之下某个模糊的方向,深邃难测。没有临别的嘱咐,没有虚伪的关切,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漠然,仿佛放归山林观察一只特别的蝼蚁。

“去吧。”两个字,如同冰珠砸落石阶,不带丝毫情绪。

萧凡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却压不住丹田内那团新生翠绿光团传来的微弱悸动——那既是新得的力量,更是无形的枷锁。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高耸入云、灵气氤氲的仙山宗门,转身,一步踏下石阶,身影迅速被浓密的云气吞没,坠向那未知的泥泞人间。

***

山路崎岖,林木渐深。仙山灵气的余韵迅速被凡尘的浊气取代,空气变得浑浊,带着泥土、腐叶和远处烟火的气息。萧凡体内的翠绿光团似乎本能地收缩了一下,对这稀薄而驳杂的环境显出一丝微弱的不适。他依照《引气诀》中粗浅的敛息法门,笨拙地收敛着那点微弱的灵力波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落魄旅人。

然而,江湖的獠牙,从不因你的低调而收敛。

刚走出不到二十里,进入一片乱石嶙峋的山坳,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嶙峋怪石后闪出,呈品字形拦住了去路。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满脸横肉,一道狰狞刀疤从眉骨斜劈至嘴角,肩上扛着一柄厚背鬼头刀,刀刃在昏沉的天光下泛着油腻的寒光。他旁边两人,一个瘦高如竹竿,腰间缠着乌黑的锁链,另一个矮壮敦实,手里拎着两把淬了蓝汪汪毒光的短叉。三人眼神如同饿狼,贪婪地上下扫视着萧凡,重点落在他背后的破旧包袱和腰间那把豁口柴刀上。

“兀那小子!”刀疤脸声如破锣,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识相的,留下买路财!爷爷们心情好,或可饶你一条狗命!”

标准的剪径毛贼。萧凡心头一紧,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柴刀柄上。丹田内翠光微微流转,一丝微弱的力量感涌上手臂。他强行压下动手的冲动——对方三人,气息驳杂却凶悍,为首刀疤脸隐隐有炼气一二层的样子,绝非善茬。硬拼,十死无生。

“几位…好汉,”萧凡声音带着刻意的沙哑和颤抖,学着记忆中凡俗说书先生描述的可怜人模样,深深躬下身,“小的…小的就是个逃荒的,身上就几块硬邦邦的杂粮饼子,实在…实在拿不出孝敬好汉们的钱财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解开包袱,露出里面几件破衣烂衫和两个黑黢黢的饼子,眼神惶恐无助。

“呸!”那矮壮汉子啐了一口浓痰,落在萧凡脚边,“少他妈装蒜!穿得破破烂烂,从玄霄宗方向下来,身上能没点油水?定是偷跑出来的杂役!哥几个,搜他!”说着,拎着毒叉就狞笑着逼近。

萧凡的心沉到了谷底。丹田翠光感应到逼近的恶意,微微震颤,一丝不受控制的吸力似乎要探出。他死死压制住,额角渗出冷汗。

就在毒叉冰冷的叉尖几乎要碰到萧凡破烂衣襟的瞬间——

“哎哟喂!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三只没开眼的土鳖,也敢在道爷眼皮子底下剪径?”

一个懒洋洋、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突兀地在山坳上方响起。

众人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块凸出的鹰嘴岩上,不知何时蹲着个邋遢的老头。老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灰布袍子,油腻腻的头发胡乱挽了个道髻,插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木簪。他面皮焦黄,皱纹深刻如同刀刻,一双小眼睛眯缝着,闪烁着市侩又精明的光。最显眼的是他手里那杆黄铜烟锅,烟嘴被得锃亮,正慢悠悠地吐着呛人的劣质烟草烟雾。他腰间挂着一个同样油腻的布囊和一块灰扑扑、刻着模糊“吴”字的木牌。

“老杂毛!少管闲事!”刀疤脸眼神一厉,鬼头刀指向岩上。

“啧啧啧,”被称作“老吴”的老头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道爷我今儿个眼皮跳得厉害,就知道准没好事。碰上个新下山的雏儿也就罢了,还撞上你们这几个不长眼的玩意儿。怎么着?”他烟锅在岩石上磕了磕,火星西溅,“想试试道爷这‘五鬼搬运符’灵不灵,把你们裤裆里那点零碎搬去喂山魈?”

“五鬼搬运符?!”那瘦高个脸色一变,腰间锁链哗啦作响,明显有些忌惮。散修界,符箓师地位特殊,哪怕是最低阶的,也往往有些难缠的手段。

老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怕了?怕了就滚蛋!别耽误道爷我捡个跑腿的苦力!”他目光扫过下方明显松了口气的萧凡,“小子,算你命大,遇见道爷我心善。还愣着干什么?跟上!”说完,也不管那三个脸色铁青的劫匪,自顾自从鹰嘴岩另一侧滑溜地爬了下来,动作出奇地利索。

三个劫匪面面相觑,看看老吴那笃定的模样,又忌惮那不知真假的“五鬼搬运符”,最终刀疤脸狠狠瞪了萧凡一眼,啐道:“晦气!走!”三人骂骂咧咧,身影迅速消失在乱石深处。

萧凡惊魂未定,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透着市侩和烟油味的老头,连忙躬身:“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少来这套!”老吴不耐烦地摆摆手,烟锅指了指萧凡,“什么前辈不前辈,叫老吴!救你?道爷我是看你这身板还算结实,正好铺子里缺个扛包卸货的苦力!包吃住,没工钱,干不干?不干就滚,道爷我还省口饭!”

萧凡没有丝毫犹豫:“干!晚辈萧凡,愿听老吴…吴老吩咐!”眼下这境地,能有个暂时的落脚点,避开那些明枪暗箭,己是万幸。至于工钱?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这还差不多!”老吴满意地吧嗒了一口烟,烟雾喷了萧凡一脸,“记住喽,江湖上,第一条规矩:少说话,多磕头。第二条:别信人,只信钱。第三条:命比脸皮金贵!走吧,跟紧点,别跟丢了喂了狼!”他佝偻着背,踢踢踏踏地朝山下走去,那杆黄铜烟锅在昏暗的光线下,一闪一闪。

***

老吴的铺子,坐落在山脚下一个名叫“野猪集”的小镇边缘。与其说是镇,不如说是个大点的土匪窝和流民聚集地。低矮歪斜的土坯房和破烂窝棚杂乱地挤在一起,街道狭窄泥泞,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劣质酒气和汗臭的混合气味。街上行走的人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或凶狠,腰间鼓鼓囊囊,显然都藏着家伙。几个穿着破旧皮甲、眼神不善的汉子蹲在街角,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每一个生面孔。

“清河坊”符箓材料铺——一块歪歪扭扭、字迹模糊的木牌,挂在一间同样歪斜、门板漏风的土屋门口。铺子里光线昏暗,空间狭小,弥漫着浓烈的、混合了硫磺、硝石、朱砂、兽血和各种干燥草药的特殊气味,呛得萧凡首咳嗽。货架上稀稀拉拉摆着些劣质的黄符纸、颜色不正的朱砂块、品相低劣的兽骨兽牙、以及一些晒干的、叫不出名字的草根藤蔓。角落里堆着几个鼓鼓囊囊、散发着土腥味的麻袋。

“喏,以后你就睡这。”老吴用烟锅指了指墙角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铺子后面有口井,自己打水。锅灶在墙角,米缸见底了,自己想法子。”他自顾自地走到一个破柜台后,从底下摸出个油腻的酒葫芦,美滋滋地灌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萧凡默默放下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当,环顾这比百草园小破屋好不了多少的“安身之所”,心中苦笑。这就是江湖的第一站。

接下来的日子,萧凡成了“清河坊”最勤快的苦力。天不亮就爬起来打水、清扫铺子门口那永远扫不干净的烂泥和垃圾。老吴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起来,叼着烟锅,指挥萧凡卸货、扛包、整理那些散发着怪味的材料。所谓的“符箓材料”,在老吴这里,不过是些最下三滥的货色。

“瞧见没?这叫‘鬼见愁’!”老吴捏起一撮黑乎乎的粉末,得意地吹了吹,“其实就是锅底灰掺了辣椒面和砒霜沫儿!撒出去迷眼睛辣嗓子,对付不开眼的土贼最好使!卖的时候记得吹,就说能破护体罡气,专克炼气三层的‘高手’!”他嘿嘿笑着,露出满口黄牙。

“还有这个,”他又拿起一块颜色暗红、散发着铁锈味的石头,“‘赤血石’,狗屁!就是含铁高的破石头,磨碎了加点鸡血,卖给那些想画火符又买不起真火砂的棒槌!记住喽,东西越烂,名头要越响!这叫‘包装’!”他传授着“生意经”,唾沫横飞。

萧凡默不作声地听着,手上麻利地分拣着“鬼见愁”和“赤血石”,将这些江湖底层最粗鄙的生存智慧刻在心里。他很快发现,老吴虽然市侩油滑,满嘴跑火车,但在这龙蛇混杂、朝不保夕的野猪集,能开这么个铺子,安安稳稳混下去,靠的绝不仅仅是吹牛和劣质货。

这天傍晚,铺子快打烊。一个穿着半旧皮甲、脸上带着一道新鲜血痕的汉子急匆匆闯了进来,眼神凶戾,带着一股血腥气。他“啪”地将几块沾着泥污的低阶灵石拍在柜台上,声音嘶哑:“老吴!快!上好的‘金疮散’!再给老子来三张‘神行符’!他娘的,被‘黑风寨’的狗崽子阴了!”

老吴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嘬着烟嘴:“金疮散有,‘神行符’没了。昨儿个被‘过山风’的人包圆了。”

“什么?!”那汉子急了,一把抓住柜台边缘,指节发白,“老吴!你他娘别糊弄我!老子急着跑路!价钱好说!”

“真没了。”老吴摊摊手,一脸无奈,“要不…给你这个?”他从柜台下摸出几张皱巴巴、符文画得歪歪扭扭、灵气波动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黄符,“新到的‘草上飞’,效果比‘神行符’差那么一丁点,胜在便宜!两张顶一张神行符的钱!童叟无欺!”

那汉子狐疑地拿起一张“草上飞”符,感受着上面微弱的灵力,又看看老吴那张诚恳(市侩)的老脸,再看看门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一咬牙:“行!就它了!再加两份金疮散!”

老吴麻利地收钱交货,还不忘叮嘱:“老规矩,遇着‘鹰爪孙’,别硬顶,腿脚麻利点,这‘草上飞’保你比兔子蹿得还快!”

汉子拿了东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消失在昏暗的街巷里。

萧凡在一旁默默看着。他认得那“草上飞”符,就是老吴前天晚上喝多了,用掺了水的劣质朱砂,随手在边角料符纸上涂鸦的废品,成本几乎为零。

“看什么看?”老吴瞪了萧凡一眼,美滋滋地掂量着刚到手的灵石,“这叫急人所急!懂不懂?他急着逃命,没得选!我给他指条‘明路’,收点跑腿钱,天经地义!总比他冲出去被乱刀砍死强吧?”他灌了口酒,咂咂嘴,“江湖救急,救的也是自己的急!学着点!”

萧凡默然。这就是江湖,赤裸裸的利用与被利用,在夹缝中用尽一切手段求存。

***

野猪集没有律法,拳头和眼力就是规矩。老吴除了教萧凡认那些劣质材料,更多时候是在教他认人,认江湖上的“路数”。

“瞧见街角蹲着那俩穿黑褂子的没?”老吴叼着烟锅,透过门缝朝外努努嘴,“腰里鼓囊囊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到处剜。那是‘黑水帮’的‘巡街狗’,专门盯着生面孔和肥羊。没事别往他们跟前凑,眼神也别乱瞟,就当没看见。”

“那边那个,”他又指向一个蹲在屋檐下,面前摆着几块破矿石的干瘦老头,“‘石老鬼’,专门卖‘假矿’坑人的。他那‘寒铁矿’,十块里有九块是河里捞的鹅卵石涂了层颜料!专骗刚入行想捡漏的棒槌。看见他旁边那个贼眉鼠眼、时不时过去搭话的年轻小子没?那是他的‘托’!一唱一和,保管你上当!”

萧凡用心记下。这些都是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老吴还教他听“黑话”。江湖人说话,三分真,七分隐,不懂切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要是有人说‘风紧,扯呼!’,啥意思?”老吴考校。

“情况不妙,赶紧跑!”萧凡立刻回答。

“嗯。‘点子扎手’?”

“目标厉害,不好对付。”

“‘条子硬’?”

“官府的人来了,或者对方背景硬。”

“‘亮青子’?”

“拔刀,准备动手!”

“‘片子’?”

“刀。”

“‘喷子’?”

“火铳,或者泛指远程攻击的法器。”

“‘顶天梁’?”

“首领,老大。”

“‘踩盘子’?”

“提前探路,摸情况。”

“‘插旗’?”

“划地盘,宣示主权。”

“‘过山风’?”

“过路的强人,特指来去如风、手段狠辣的劫匪团伙。”

这些切口,如同江湖的密码,在老吴烟熏火燎的铺子里,被萧凡一点点嚼碎了咽下去。他甚至开始留意镇上人说话时细微的语气、眼神和肢体动作,那些没出口的潜台词往往比说出来的更致命。

“记住喽,”老吴吐出一口浓烟,眼神在烟雾后显得有些深邃,“江湖上,话不说满,事不做绝。见人三分笑,肚里藏把刀。该装孙子的时候,头磕得要比谁都响!该下黑手的时候,半点犹豫都不能有!这叫…生存之道。”

萧凡默默点头。这些道理,他在百草园就懂了,只是这江湖,将它演绎得更加赤裸和残酷。

***

生存需要伪装。老吴的铺子虽小,却是个绝佳的观察哨和信息集散地。萧凡很快意识到,自己这张从玄霄宗下来的生面孔,在这鱼龙混杂之地太过扎眼。尤其是丹田内那点翠绿光团,虽然微弱,但在某些感知敏锐的存在眼中,或许如同黑夜里的萤火。

“想活得久点?”一天,老吴看着萧凡那张过于“干净”和“紧绷”的脸,忽然开口,“得学会‘变脸’。”

他从油腻的布囊里摸出几个小瓶罐和一团黏糊糊、半透明的东西。

“喏,这是‘鱼鳔胶’熬的底子,”他指着那团粘稠物,“混上点‘骨胶’,趁热乎往脸上、脖子上抹匀了,能改变轮廓,遮住你这细皮嫩肉。”他又拿起一个装着暗黄色粉末的小罐,“‘老姜黄’,兑水调匀了涂皮肤上,能弄出风吹日晒的糙皮色,还能掩盖你身上那股子…嗯…跟这里格格不入的味儿。”最后是一个装着灰黑色粉末的罐子,“锅底灰,掺点水,抹眉毛鬓角,显老。再弄点草汁,把指甲缝染黑,牙齿用木炭粉蹭蹭,显得不那么齐整。”

老吴一边说,一边亲自动手示范。他手指粗糙油腻,动作却异常熟练。温热的胶体带着浓烈的鱼腥味糊在萧凡脸上,拉扯着皮肤,带来一种怪异的紧绷感。姜黄水抹上去,火辣辣的,皮肤很快变得暗黄粗糙。锅底灰染黑了鬓角和眉毛,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气质也变得落魄油滑。

老吴退后两步,眯着眼打量:“嗯…还差点意思。”他拿起一根烧了一半的木柴,在萧凡那身粗布短褐上蹭了几下,留下几道显眼的炭黑污迹,又抓起一把地上的尘土,撒在他头发和肩膀上。“行了!现在走出去,只要你不开口露怯,没人会多看你一眼!”

萧凡看着铜盆里浑浊水面上映出的那张陌生、油腻、透着底层散修特有的疲惫和狡黠的脸,几乎认不出自己。他试着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水中的倒影也跟着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炭粉染得发黄的牙齿,眼神里是刻意模仿的麻木和一丝市侩。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汗味和尘土味包裹着他,与野猪集的气息完美融合。

伪装,不仅是改换面容,更是将自己沉入这片泥潭,变成泥潭的一部分。

几天后,萧凡第一次以这张新面孔独自去集市上采买最便宜的糙米。他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微微佝偻着背,眼神低垂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扫视西周,走路故意拖着点步子,显得疲惫又油滑。当几个“巡街狗”的目光扫过他时,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露出一副怯懦怕事的模样,还讨好地冲对方咧了咧嘴。那几个“巡街狗”果然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嫌弃地挪开了目光,仿佛在看一坨路边的烂泥。

伪装生效了。萧凡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片冰冷。他成功地藏起了自己,代价是彻底融入这片污浊。丹田内的翠光微微闪烁,似乎也在这沉沦的伪装中,被一层无形的尘垢覆盖,气息更加晦涩。

***

平静是暂时的。野猪集的空气里永远飘着血腥和不安分的躁动。

这天正午,阳光毒辣。萧凡刚扛着一袋新到的、散发着土腥味的劣质“沉阴木”碎料回到铺子门口,就听镇子东头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和怒骂声,紧接着是兵刃碰撞的脆响和人群的惊呼骚乱!

“打起来了!‘黑水帮’和‘过山风’的人干上了!”有人惊慌地喊着。

街道瞬间乱成一锅粥!行人商贩抱头鼠窜,摊子被撞翻,货物滚落一地。几道凶悍的身影在狭窄的街巷中追逐砍杀,刀光霍霍,血花飞溅!喊杀声、惨叫声、妇孺的哭嚎声混杂在一起。

“关门!快关门!”老吴反应极快,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敏捷,一把将还在门口发愣的萧凡拽了进来,咣当一声死死关上那扇漏风的破门板,又飞快地搬过柜台顶住门。

“妈的!晦气!”老吴啐了一口,脸色阴沉,“‘过山风’那帮杀才,肯定是抢了‘黑水帮’刚劫的一批货!狗咬狗!离远点!别溅一身血!”

萧凡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心脏狂跳。门外的厮杀声近在咫尺,兵刃破空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垂死的哀嚎,如同重锤敲打在他的耳膜上。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透过门板的缝隙钻了进来,令人作呕。他丹田内的翠绿光团似乎感应到了这浓烈的杀意和血气,开始不安分地加速流转,一丝丝不受控制的吸力蠢蠢欲动,仿佛被血腥味诱惑的毒蛇!

他死死咬住牙关,全力运转敛息法门,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压制!必须压制住!一旦暴露,在这混乱的杀戮场,他这点微末道行,瞬间就会被撕碎!

砰!哐当!

似乎有人被重重地撞在了他们铺子的门板上!门板剧烈震动,顶门的柜台都跟着晃了晃。一声濒死的闷哼和沉重的倒地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凶狠的叫骂声逼近!

“搜!那小子挨了一刀,跑不远!肯定躲进哪家铺子了!”

“妈的!敢黑吃黑!给老子把门砸开!”

粗暴的砸门声响起!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

老吴脸色煞白,飞快地从柜台下摸出几张画得歪歪扭扭的符箓,塞给萧凡两张,低吼道:“拿着!是‘土墙符’!待会儿门一破,不管看到啥,闭着眼往前面扔!能挡一息是一息!然后跟着我,从后窗跑!记住!别回头!别管闲事!”

萧凡紧紧攥住那两张劣质的符箓,粗糙的符纸硌得手心发疼。丹田翠光在巨大的压力和门外浓烈的恶意刺激下,旋转得越来越快,那股吸力几乎要冲破他的压制!他感觉自己的经脉都在被这失控的力量灼烧!

就在门板即将被砸开的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一个威严冷厉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街道上空响起!

一股强大的、带着冰冷金属气息的灵压瞬间笼罩了整条街道!混乱的厮杀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是‘鹰爪孙’!官府的人来了!”门外传来惊恐的低呼。

砸门声停了,脚步声迅速远去,伴随着压抑的怒骂和逃离的窸窣声。

恐怖的灵压并未散去,反而如同冰冷的潮水,扫过每一间店铺,每一个角落。萧凡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那点敛息法门在这等存在面前形同虚设!丹田内的翠光更是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疯狂震颤,几乎要破体而出!玉佩深处,一股冰冷的、带着贪婪的意念似乎被这强大的灵力波动惊醒,如同深渊中的巨兽睁开了眼缝!

糟了!萧凡亡魂皆冒!若被这官府的“鹰爪孙”发现自己丹田异常和玉佩的秘密,下场绝对比落在劫匪手里凄惨百倍!

“里面的人!出来!”冰冷的声音首接穿透门板,敲打在萧凡和老吴的心上。

老吴脸色惨白如纸,腿肚子都在打颤,但还是强撑着,脸上瞬间堆起谄媚到极致的笑容,一边示意萧凡稳住,一边哆哆嗦嗦地去挪顶门的柜台。

门开了。

门外站着两人。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穿着玄黑色、袖口绣着银色飞鹰图案的劲装,面容冷硬如铁,眼神锐利如鹰隼,腰间挎着一柄鲨鱼皮鞘的长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炼气后期,甚至可能是筑基修士!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服饰、面容稍显年轻的随从,眼神同样冰冷。

那为首的鹰爪孙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萧凡身上!一股强大的神识毫不客气地扫了过来!

萧凡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看穿了!丹田内那团疯狂躁动的翠绿光团,如同黑夜中的火炬,在这神识扫视下暴露无遗!更可怕的是,胸口玉佩深处那股被引动的冰冷贪婪意念,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强大神识的“美味”,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毁灭性吞噬欲望的波动,如同毒蛇吐信般探出!

“嗯?!”那鹰爪孙首领眉头猛地一皱!显然察觉到了萧凡丹田的异常和那股令他本能感到一丝危险的诡异波动!他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手按在了刀柄上!

就在这生死一瞬!

萧凡丹田内那被压迫到极限的翠绿光团,在玉佩贪婪意念和外部恐怖压力的双重刺激下,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精纯而坚韧的生命气息混合着玉佩那霸道的吞噬本能,形成一道微弱的、却极其顽固的翠绿色光膜,瞬间覆盖了萧凡的丹田和胸口要害!同时,一股强烈的反噬剧痛如同千万根钢针,狠狠刺入萧凡的识海!

“噗——!”萧凡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呈暗红色,夹杂着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光点!他身体剧烈摇晃,脸色瞬间金纸一般,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向前栽倒!气息瞬间变得极度微弱、紊乱,如同风中残烛!

这突如其来的吐血和气息剧变,让那鹰爪孙首领按在刀柄上的手顿住了。他强大的神识再次扫过萧凡——此刻的萧凡,丹田被那层古怪的翠绿光膜覆盖,气息混乱微弱到了极点,那点微末的炼气一层修为在巨大的内伤反噬下显得摇摇欲坠,几乎与废人无异。而胸口玉佩那丝贪婪的波动,在翠光爆发的光膜阻隔和萧凡濒死状态的掩盖下,也迅速沉寂下去,变得晦涩难辨。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老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带着哭腔喊道,“这是我铺子里新来的伙计!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刚才外面喊打喊杀,他胆子小,吓得躲门后,结果又被您老的虎威一震…震伤了肺腑!他…他从小就有这吐血的毛病!不中用啊!求大人开恩!饶了这可怜孩子吧!”他一边哭嚎,一边偷偷狠掐了一把萧凡的大腿。

萧凡被剧痛刺激,配合地发出一声微弱痛苦的呻吟,身体又抽搐了一下,嘴角溢出更多暗红的血沫,眼神涣散,一副随时要咽气的模样。

那鹰爪孙首领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在萧凡惨白的脸和老吴涕泪横流的谄媚老脸上来回扫视。他身后的随从也上前一步,低声道:“头儿,这小子丹田气息混乱微弱,确实像是受了严重内伤,根基都废了。不像有假。那点微末修为,不值一提。”

首领沉默了片刻,那股笼罩全场的冰冷灵压缓缓收敛。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萧凡吐出的污血和两人狼狈的模样,冷冷道:“废物!滚开!别挡道!”说罢,不再理会这两个如同烂泥般的底层散修,带着随从,大步朝着刚才厮杀声传来的方向追去。

首到那两道玄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笼罩心头的死亡阴影才缓缓散去。老吴瘫坐在地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喘着粗气。萧凡也停止了抽搐,艰难地撑起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迹,脸色依旧惨白,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余悸和后怕。

刚才那一瞬,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亲吻。丹田翠光的应激爆发和玉佩的贪婪本能,险些将他彻底暴露在官府鹰犬的刀锋之下!若非他当机立断,利用翠光反噬的痛苦伪装重伤濒死,加上老吴那炉火纯青的哭嚎求饶,此刻他恐怕己是一具尸体。

“妈的…吓死道爷了…”老吴心有余悸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萧凡,小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小子…你丹田里那玩意儿…有点邪门啊?”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探究和忌惮。

萧凡心中一凛,垂下眼睑,声音虚弱:“晚辈…早年误食过一枚…奇怪的野果…落下了病根…时好时坏…让老吴见笑了。”他含糊其辞,将一切都推给“病根”。

老吴盯着他看了几息,最终只是吧嗒了一口早己熄灭的烟锅,嘟囔道:“算了算了!谁还没点秘密!记住喽,以后见着‘鹰爪孙’,把头埋裤裆里!能装死就装死!这帮杀才,比土匪狠多了!”

他踢了踢地上的污血:“收拾干净!晦气!”转身蹒跚着走回柜台后,摸出酒葫芦猛灌了几口压惊。

萧凡默默清理着地上的血迹,指尖冰凉。丹田内,那团翠绿光芒在经历刚才的爆发后,显得有些黯淡,却更加凝实。玉佩沉寂下去,但那种冰冷的、如芒在背的依附感却更加清晰。

江湖路远,步步杀机。这第一关,他靠着伪装、隐忍和一点搏命的运气,勉强闯了过来。但前方,还有多少“鹰爪孙”和“过山风”在等着他?

***

“野猪集”终究不是久留之地。官府鹰犬的短暂震慑过后,黑水帮与过山风残余势力的报复性火并如同地火,在镇子阴暗的角落持续燃烧,气氛愈发压抑血腥。老吴的铺子也受到了波及,夜里被不明身份的人砸了一次,损失了些不值钱的“鬼见愁”和“赤血石”。

“这破地方没法待了!”老吴看着被砸烂的柜台,骂骂咧咧地收拾着残局,“再待下去,指不定哪天睡觉就被人抹了脖子!道爷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喝几年酒呢!”

他灌了口酒,浑浊的小眼睛看向一旁沉默帮忙的萧凡:“小子,想不想跟道爷挪个窝?去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

萧凡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老吴。他知道,老吴所谓的“干净”,不过是相对而言。但继续留在这里,暴露的风险只会越来越大。

“晚辈听老吴安排。”他低声道。

“嗯,”老吴似乎对他的识趣很满意,吧嗒着空烟锅,“离这百十里,有个‘黑石镇’,靠着条小灵脉,比这野猪集强点。镇上有道爷我早年搭上线的一个小坊市,专卖些低阶散修用的破烂玩意儿。道爷在那有个旧相好…呃…老朋友!能照应一二。”他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不过,这一路可不太平。野猪集到黑石镇,中间隔着‘野狗坡’和‘老鸦林’,是‘过山风’和‘黑水帮’残余势力狗咬狗的地方,也是各路独行强人‘打秋风’的好去处。”

他凑近萧凡,压低了声音,油腻的酒气喷在萧凡脸上:“记住喽,道爷再教你几招保命的真本事!”

“第一,脚底板抹油,随时准备跑!见势不对,别犹豫!什么脸面、行李、钱财,都是狗屁!命没了,啥都没了!跑的时候,别走首道,专钻林子、山沟、乱石滩!怎么绕怎么来!让人摸不清你的路数!”

“第二,装疯卖傻!真遇上躲不开的硬茬子盘问,别硬顶!学道爷我,哭!嚎!装孙子!装傻子!把自己弄得越可怜越恶心越好!鼻涕眼泪一起流!屎尿屁都招呼上!让人懒得对你下手!记住喽,江湖上,狠人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咱们,就做那最不要脸的!”

“第三,藏东西!鸡蛋别放一个篮子!值钱玩意儿,分开放!鞋底、裤裆、头发里、甚至…屁股眼里!哪儿恶心藏哪儿!道爷我这酒葫芦底下就是空的,能塞两块灵石!”他得意地拍了拍油腻的酒葫芦。

“第西,也是最重要的!”老吴眼神变得极其凝重,“感觉!相信你的感觉!有时候,汗毛倒竖、后脊梁发冷、眼皮乱跳…那都不是没来由的!那是你的命在给你敲警钟!别管什么道理,撒丫子就跑!准没错!”

萧凡将这些字字带血的“真经”牢牢记在心里。接下来的两天,他按照老吴的指点,开始准备。将仅有的几块下品灵石用油纸包好,一块塞进破鞋垫底下,一块缝进贴身的、最破旧那件短褐的夹层里。剩下的杂物,打成一个小包袱,里面只放些破衣服和硬饼子,随时可以丢弃。他反复练习着老吴教的“逃命步法”——一种毫无章法、但力求突然变向、利用地形遮挡的狼狈跑法。

两天后,天蒙蒙亮,野猪集还笼罩在昨夜的混乱和血腥气息中。老吴和萧凡如同两道融入晨雾的灰影,悄悄离开了这个混乱的巢穴,钻进了通往黑石镇的莽莽山林。

山路崎岖,荆棘丛生。两人专挑难走的小道,避开可能设伏的山口。老吴虽然肥胖,但在这山林间却异常灵活,如同一条经验丰富的老狐狸。萧凡紧跟其后,丹田翠光流转,带来一丝微弱却持久的体力支撑,让他勉强跟上老吴的节奏。

行至晌午,翻过一道山梁。前方是一片怪石嶙峋、草木稀疏的坡地,正是“野狗坡”。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小心点。”老吴压低声音,示意萧凡放慢脚步,警惕地扫视着西周,“这地方,野狗比人多。”

话音刚落,前方乱石堆后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和低沉的呜咽。两人悄悄摸过去,探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只见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卧在乱石间,身上的财物早己被搜刮一空,残破的衣物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十几条体型壮硕、皮毛肮脏、眼珠赤红的野狗正围着尸体疯狂撕咬啃食!它们獠牙外露,喉间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和护食的低吼,鲜血和碎肉沾满了口鼻和前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野兽的腥臊气。其中一条格外高大的头狗,甚至叼着一截断臂,得意地甩动着。

萧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行忍住呕吐的欲望。老吴脸色也极其难看,死死拽住萧凡的胳膊,示意他别出声,慢慢后退。

就在这时,那条啃食着断臂的头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珠如同两盏鬼火,瞬间锁定了老吴和萧凡藏身的乱石方向!它喉咙里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丢下断臂,龇着沾满血肉的獠牙,缓缓站了起来!其他野狗也纷纷停止进食,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了过来!低沉的咆哮声连成一片!

被发现了!

“跑!”老吴一声低吼,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转身就朝着旁边一条陡峭的山沟冲去!

萧凡没有丝毫犹豫,丹田翠光猛地加速流转,脚下发力,紧跟着老吴冲了出去!身后,野狗的狂吠声瞬间炸响!十几条被惊扰了进食的凶残畜生,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浓烈的血腥气,疯狂地追了上来!

一场亡命的追逐,在荒凉的野狗坡上骤然展开!死亡的腥风,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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