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女孩压抑的啜泣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每个人的神经。希望近在咫尺,却又被厚重的防盗门和门后未知的死亡牢牢阻隔。我的命令像冰冷的铁块砸进死水:“准备移动!”
苏晚晴几乎是扑向记忆中存放急救包的壁柜,膝盖的剧痛让她踉跄了一下,但她咬着牙,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急切。她粗暴地拉开柜门,翻找着,碘伏、纱布、止血带被她一股脑塞进一个空背包里,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她的眼神死死盯着那面传来女孩哭声的墙,丈夫冰冷的警服肩章似乎还残留在她指尖的触感,此刻被另一种更急迫的恐惧取代——一个正在失去父亲的孩子!
林薇薇却像没听见命令一样,依旧僵立在原地。她的目光空洞地扫过地上丈夫的尸体,又看向厨房里陈默警惕的背影,最后定格在苏晚晴忙碌而焦虑的侧影上。隔壁女孩的哭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尘封的盒子,里面封存的不是同情,而是她自己那被强行压抑的、因吴泽惨死而沸腾的绝望和愤怒。凭什么?凭什么苏晚晴能立刻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抛下自己的悲痛?凭什么陈默可以如此冷酷地命令所有人?凭什么……只有她,她的吴泽就那么毫无意义地腐烂在食堂里,连个为她哭泣的人都没有?!
“林薇薇!找武器!”我低沉的吼声再次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正透过猫眼死死盯着走廊的动静,每一秒的拖延都意味着风险。
这声命令像火星溅入了油桶。林薇薇猛地抬起头,眼中不再是空洞,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她非但没有去找武器,反而向前一步,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变得尖锐刺耳:“武器?找武器做什么?像你一样,再把隔壁门劈开,引来更多怪物,好让那女孩也和她爸爸一起被撕碎吗?!”
她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炸开,像玻璃碎裂般刺耳。苏晚晴翻找的动作猛地顿住,惊愕地回头看向林薇薇。
我缓缓转过身,眼神阴沉得可怕。走廊里暂时没有动静,但林薇薇失控的音量无疑是在玩火。“你他妈闭嘴!”他压着嗓子,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成全我?”林薇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甚至神经质地低笑了两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你早就想这么做了吧?在食堂,在管道里,现在又在这里!你就是个刽子手!赵刚柳依依是你害死的!吴泽……吴泽也是因为你……”
“林薇薇!”苏晚晴厉声打断她,试图阻止这危险的指控。她拖着伤腿挡在两人之间,面向林薇薇,语气带着急促的安抚和身为师长的威严:“冷静点!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那个女孩和她父亲需要帮助!”
“需要帮助?”林薇薇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她猛地转向苏晚晴,手指几乎戳到她的鼻尖,唾沫星子飞溅,“苏老师!伟大的苏老师!
收起你那套悲天悯人的嘴脸吧!你自己老公的尸体还躺在这里没凉透呢!
你装什么救世主?!
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你现在冲过去,除了送死,还能干什么?
用你的消毒水给那女孩擦眼泪吗?!”
字字诛心!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苏晚晴刚刚结痂的伤口上。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丈夫冰冷的触感、照片上裂开的笑容、那瓶永远等不到主人的红酒……所有的悲痛和无力感被林薇薇恶毒的话语瞬间引爆。她的嘴唇剧烈颤抖着,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震惊和巨大的痛苦。
“你……你怎么能……”苏晚晴的声音破碎不堪,泪水汹涌而出。
“我怎么能?我说错了吗?”林薇薇步步紧逼,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你以为你很高尚?你不过是在逃避!逃避你老公死了的事实!你不敢看他!不敢想他!所以你才要拼命去救别人,好证明你苏晚晴还有用!证明你他妈还是个活人!你……”
“够了!!!”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欺近!我根本没给林薇薇任何反应的时间,一只沾满污血和脑浆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扼住了林薇薇的脖颈!
“呃!”林薇薇的咒骂戛然而止,双眼因为窒息和恐惧瞬间暴突!她双脚离地,被陈默硬生生提了起来!
“陈默!不要!”苏晚晴惊恐地尖叫,扑上来想掰开陈默的手。
“滚开!”我手臂猛地一挥,巨大的力量首接将扑上来的苏晚晴狠狠掼倒在地!苏晚晴的后背撞在翻倒的茶几边缘,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陈默看都没看苏晚晴一眼,我的脸几乎贴到林薇薇因窒息而涨紫的脸上,眼神里是纯粹的、毫无掩饰的杀意,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
“听着,你这头只会拖后腿的蠢猪。你的吴泽死了,是你自己没用,是你自己蠢到想冲过去陪葬!赵刚柳依依死了,是因为他们挡了我的路,威胁到我的命!至于你……”
我扼住林薇薇脖子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林薇薇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濒死的声响,西肢徒劳地挣扎着。
“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我想让你活,你才能像条狗一样苟延残喘。我想让你死,下一秒就能捏断你的脖子,把你从窗户扔出去喂下面那些东西!”陈默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黏腻感,“再敢乱叫一声,再敢拖慢一步,我保证,你会比你的吴泽死得更难看!”
说完,像扔垃圾一样,猛地将林薇薇甩了出去!
林薇薇重重地摔在丈夫的尸体旁边,撞翻了那个装着二十七个保温杯的收纳盒,杯子哗啦啦滚了一地。她蜷缩在地上,捂着剧痛的脖子,剧烈地咳嗽干呕,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向陈默的眼神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身体抖得像暴风雨中的枯叶。
我看都没看她一眼,像一尊沾满血污的煞神,转向摔倒在地、脸色惨白的苏晚晴。我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穿她眼中的泪水和痛苦。
“还有你,苏老师。”我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
“想当圣母?可以。门在那边。自己爬过去,用你那套高尚的情操感化那些怪物,或者用你包扎伤口的手艺去给隔壁那个快死的爹止血。别拉着我们陪葬。”
我顿了顿,斧尖指向隔壁墙壁的方向,语气是赤裸裸的残酷选择:
“要么,现在就给我爬起来,像个有用的活人一样,找到能撬开那扇门的工具。要么……”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眼神扫过地上咳得撕心裂肺的林薇薇和脸色惨白的苏晚晴。
“我就把你们两个,连同你们那些可笑的眼泪和废话,一起从窗户扔下去,给楼下的东西加餐。省得碍事。”
客厅里死寂一片,只有林薇薇压抑的、痛苦的咳嗽声,苏晚晴沉重的、带着痛楚的呼吸声,以及隔壁墙壁那端,女孩绝望的啜泣,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像一首为这破碎人性奏响的、凄凉无比的背景哀歌。冰冷的命令如同绞索,悬在每个人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