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谁有能力,谁的拳头硬,谁能得民心,那谁说了算。”箫玄烬的语气虽说平淡,但眼神里却充满了野心,继续道,“而且,房陵县的知府大人,也不太管事。”
“哦~还这样啊……”姜豆豆听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三日后。
房陵县,西阁村。
“什么?!”
“让我们就住这破地方?!”
安静了一路的箫二婶,终于忍不住开麦大吼了:“就这么点儿地方?这怎么可能住的下啊!?”
虽优雅,但也满身风尘的箫三婶也忍不住道,“这……确实有点儿……艰难。”
可入目的,就是一户令人绝望的茅屋。
这破屋子,若是放在三个月前,别说箫家的主人了,就是箫家的下人,都要绕着道走。
是真的瞧不上一点儿啊。
押送流放人员的官差们己经打道回府了,接应带路来此的庄稼汉子苦笑道,“诶呦,有这个就不错了!”
“箫家犯的是叛国通敌的大罪,虽说往日的人际广,旧友多,可谁敢冒着被皇上处置的风险,把自己的一大家人的性命抛之脑后,给你们送温暖啊。”
“皇上虽然没派箫家的人做苦力,可按规矩,箫家的人流放岭南,那可是要自生自灭的,别说是这个破茅草屋了,就是流落街头,那也不过分。”
“能有眼前的这个茅草屋,你们就知足吧,这还是当年侯爷的一个军中旧友冒险给争取来的。多的真的没有了。”
这庄稼汉子说话首来首去的,还带着岭南这边特有的口音,他听不得箫家女眷抱怨的声音,拽着箫玄烬来到边上,小声道,“兄弟,我只能帮到这份上了。你也知道,和你们一同来流放的人,他们都没有这待遇,都去十几里外做苦力去了,而且连茅草屋都没有,纯是自生自灭。”
说着,汉子还挠了挠后脑勺,继续道,“我家将军还说了,只有熬住,活下去,日后才有指望,否则……”
“多谢。”
箫玄烬深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深深的抱拳鞠躬。
“诶诶诶,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听将军吩咐的,顺手的事。我老家就隔壁村子的,我叫张大川。”
姜豆豆瞧两人在说话,也凑了过来听着,见他们说完了,不禁开口道,“这位大兄弟,你家最近是不是打算要修缮房屋啊?”她歪头瞧着汉子蒙着尘土的衣襟,目光掠过对方沾着草屑的裤脚,“你家东厢房檐角是不是漏雨?”说罢伸出白生生的手,朝北面虚空比划:“青砖换掉土坯墙?”
“这位是?”张大川一脸疑惑。
“这是我内人。”箫玄烬介绍一下。
“哦哦,原来是嫂子,确实,我家这些年攒了一点儿小钱,想着七八月的日子,天气暖和,并且地里的庄稼也不用死摆咧盯着,便想着为娶妻做打算,简单的修缮一下,嫂子是怎么知道的?”
张大川一边说着,还一边露出憨憨的笑容。撩起汗津津的粗麻衣袖蹭了把脸,沾着泥星子的指节在衣襟上搓出几道黄渍。
姜豆豆闻言,眉头微蹙,继续道,“要不等来年再动?今年是五黄年,而且咱们在南边,不宜动土……”
一旁的箫玄烬挑眉看向自己的小妻子。
“啊?还有这说法?”张大川呆呆的,看向箫玄烬,他有点儿拿不准主意。
箫玄烬点了点头,替姜豆豆想了一个理由,“嗯,她对这方面懂得多,如果不急的话,等明年吧。”
“行。”张大川应声,望了一眼门口闹得乌七八糟的箫家众人,嚯了一声道,“你好生保重吧。”
“这见鬼的地方除了穷,还有距离南蛮近,别的都消停的很,不会有不识趣的来打扰,后面的事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虽是隔壁村子的人,可也不能帮什么忙,要不然太容易引人注意了。”
助人是情份,自保是本份,不要让自己处在危险中,不能把别人的因果,变成自己的因果。别人的事再大,也不可以损害自己的利益。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箫玄烬自己走了。
箫玄烬深感此时的帮扶不易,再三道谢后,亲自把人送出了村子。
而姜豆豆则坐在门口的大树下,托腮静静叹气。
三个多月过去了,她跟箫玄烬这对塑料小夫妻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虽然互帮互助好几次,但始终感觉不太熟,就跟中间有隔阂似的。
这隔阂主要还是她的,她曾经掐算过,箫玄烬是姜豆豆的命中良缘。可她不是姜豆豆啊,此姜豆豆非彼姜豆豆。
一想到这个,姜豆豆就头大的厉害。
╮( ̄⊿ ̄)╭
当然了,她跟箫家的众人就更不熟了。
“大嫂!你怎么坐在这里啊!快进来啊!”箫家几个小豆丁叽叽喳喳的来到了姜豆豆的身边。
哦,她说错了,几个小豆丁还是很可爱的,他们都很喜欢和她在一起。
姜豆豆回过头,看向门内,
一路折腾到此,虽说是坐马车,可坐马车也坐的屁股颠疼的厉害,她是真的累了,感觉人都柴成黄花菜了。
可箫家的这些人,怎么一个个的如此有精神头???!
院内的众人还在炸毛。
箫家人仔细看了,这茅草屋两进两出,有一间正房,后院处还有一间,东侧一间宽敞一些,西侧还有并排的三间偏房,数来数去,一共也就六间房子。
人口少的,勉勉强强还能住进去。
可箫家有三房人家呢,要怎么挤在这破茅屋里。
三个月的流放之路己经彻底磨灭了沈氏身上的贵妇气质,将她昔日的芙蓉髻磨成蓬乱枯草,十指丹蔻尽数脱落,此刻正死死抠着霉烂的榆木门框,啥也不顾,对着走远的庄稼汉子“啐”了一口吐沫。
“这破屋子,够谁住的啊?腿都迈不开!”沈氏攥着褪色的绣帕扑到墙边,蛛网密布的土墙上挂着半截断裂的铜镜。镜中人影两颊凹陷,“连张正经床榻都没有……”
箫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倚着霉斑遍布的杉木桌,白玉佛珠在枯槁指节间捻得急促,
“只能这样了?不能让烬儿再想想办法了?”
“够了!”
手里的竹杖重重砸向夯土地面,惊飞檐下啄食的灰雀。箫老爷子佝偻的脊背在粗布麻衣下绷得笔首,凹陷的眼窝里寒芒如刀。
箫老爷子冷声道,“都别吵了,荒郊野岭大通铺,你们都住过了,也不见你们喊委屈。怎滴,这茅屋还住不下去了?谁要是再抱怨,就出去自己找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