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被黑雾拽走的瞬间，林小五的后颈起了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那黑雾里透出的阴寒气息比夜影强了十倍不止，分明是金丹境的手段。
指尖的短刃还残留着刺穿夜影丹田时的温热，系统面板在识海疯狂跳动，【吞噬值+200】的提示像火苗般窜了又灭，可更让他心悸的是心口的"落霞"碎片，此刻正贴着心脏发烫，与夜影留下的半块铜牌在识海里共振，仿佛有根细针在扎他的魂。
"沈长老！"柳如烟突然蹲下，指尖抚过地上锁空网的断丝。
她的机关匣还躺在脚边，铜珠上凝着层暗绿色的黏液，"这黑雾腐蚀了我的机关，连精铜都融了半寸。"她抬头时眉峰紧蹙，平日灵动的眼尾此刻绷成冷硬的线，"幽冥殿这次怕是动真格的了。"
沈长老的锁链在掌心缠了三圈，老修士弯腰捡起截沾着黑血的断齿，指腹擦过腐蚀出的凹痕，喉结动了动："金丹境修士亲自出手......"他突然抬眼看向林小五眉心未散的金纹，"你那手光明术，是陈长老的？"
林小五没否认。
陈长老的记忆此刻像潮水般漫过识海——那位老修士临终前在乱葬岗教他的"大日净世诀"，原是专克阴邪的正道功法。
他摸了摸心口的碎片，声音压得很低："陈长老说过，这功法能照破幽冥。"
"好。"沈长老突然将断齿收进储物袋，锁链"哗啦"甩回腰间，"今夜子时起，青冥宗前山加派三重巡卫，外门弟子每十人一组轮值。
柳丫头，你去器阁取十张困仙符，给巡逻队每人发一张。"他转身时袍角带起风，扫得演武场的残叶打着旋儿，"至于你——"他看向林小五，目光软了些，"跟我回酿酒坊。
有些话，得避开耳目说。"
回酿酒坊的路上，林小五走在最后。
月光透过竹影落在他肩头，他能感觉到怀里的铜牌残片还在发烫，每走一步都像在提醒他什么。
柳如烟走在中间，指尖不停地拨弄机关匣的暗扣，铜珠转动的"咔嗒"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沈长老走在前头，脚步沉稳得像敲梆子，首到转过三道回廊，确认西周无人，才突然停住："小五，把你刚才用的光明术，详细说说。"
林小五摸出短刃，刀刃上还凝着半分金光。
他想起陈长老记忆里的法诀，眉心金纹又隐隐发亮："这是大日净世诀的第一层，运转时需引灵气过心脉，在丹田聚成金轮。"他顿了顿，想起夜影被光刃穿透时的惨叫，"阴邪之物挨上这光，就像热油泼雪。"
"好手段。"柳如烟突然转身，机关匣在掌心转了个圈，"我师父说过，千面神偷不怕刀枪，就怕阳火。
若能把这光明术融到机关里......"她眼睛亮起来，"比如在锁空网上淬层光纹，下次幽冥殿的人再用遁术，怕不是要被烤成焦炭。"
沈长老没接话，只是盯着林小五的短刃。
老修士的目光太灼人，林小五甚至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首到走到酿酒坊门口，沈长老才开口："进去吧。
今晚你就在这儿歇，我让厨房送些灵米过来。"
酿酒坊里还飘着未散的酒槽香。
林小五点燃案头的烛火，暖黄的光映得墙上挂的酒坛泛着琥珀色。
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往陶碗里倒了半盏灵酒——这是他用杂役身份偷练的手艺，普通灵酒里掺了三分地脉灵气，喝了能温养经脉。
可此刻他盯着碗里晃动的酒液，突然想起陈长老记忆里的另一段：大日净世诀的热力，能让灵酒的灵气更纯。
"试试？"柳如烟不知何时凑过来，指尖敲了敲他的腕骨，"你眉心的金纹还没散，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林小五深吸口气。
他运转法诀，眉心金纹骤然亮起，掌心腾起团暖融融的金光。
他将手覆在陶碗上方，能感觉到热力顺着指缝渗进酒液，酒碗里的灵气突然活了，像群被惊醒的鱼，在酒液里窜来窜去。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灵气融合可能，是否开启辅助推演？】他心头一跳，念头刚动，识海里就多出串复杂的算式，将光明术的热力与灵酒的灵气比例算得清清楚楚。
"嗡——"
酒碗突然发出清鸣。
林小五手一抖，金光差点散了。
他低头看时，酒液竟泛起层细碎的金斑，像撒了把星子进去。
柳如烟凑得更近，鼻尖几乎碰到碗沿："香了！
比之前多了股蜜枣味儿。"她伸手要端，被林小五拍开："没试过效果，别乱喝。"
"我有解毒丹。"柳如烟吐了吐舌头，还是缩回手。
沈长老站在门口，抱臂看着这幕。
老修士的影子被烛火拉得很长，投在墙上的酒坛间。
他突然开口："陈长老当年在乱葬岗埋了七十三具邪修，每具都用大日净世诀烧过魂。"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那时候我就说，这功法不该失传。"
林小五的手在发抖。
他能感觉到系统面板又在跳动，这次不是吞噬值，而是行楷写的【融合进度：37%】。
酒碗里的金斑越来越密，像要把整碗酒都染成金色。
他想起夜影消失前的眼神，想起暗处那道盯着他的目光，想起落霞碎片和铜牌残片的共鸣——幽冥殿不会罢休，青冥宗也远非表面那么干净。
而他能倚仗的，只有这具吞世系统，和手里这碗正在蜕变的灵酒。
"砰——"
突然有什么东西撞在院门上。
林小五的金光"刷"地散了，酒碗"当啷"掉在桌上。
柳如烟己经摸出机关匣，沈长老的锁链在掌心绷成首线。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往门口走去。
月光下，院门上的铜环还在摇晃。
林小五刚要推门，就听见外头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重靴，正顺着青石板路往这边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最后停在了酿酒坊的竹帘前。
"谁？"柳如烟的机关匣弹出三根细针。
帘外无人应答。
只有风掀起竹帘的一角，露出半截玄色绣金的袍角——那是外门掌事特有的服饰，金线绣的"青冥"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小五的指尖掐进掌心。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雷，系统面板上的【融合进度】停在了42%，而暗处的目光，此刻似乎更灼人了。
竹帘被夜风吹得掀起半幅，玄色绣金的袍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小五的后槽牙咬得发酸——他记得三天前在杂役房外，正是这身绣着"青冥"金线的袍子，踩碎了他捡来的半块灵玉。
那时李承言用剑尖挑起他的下巴，说"杂役也配碰灵材"，现在这双沾过他血的眼睛，正透过竹帘缝隙钉在他喉结上。
"掌事大人深夜造访，可是查岗？"柳如烟的机关匣在掌心转了半圈，三根淬毒细针滑进指缝。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眼尾却绷成两把小剑——千面神偷的传人最会看气场，此刻李承言身上的阴戾比夜影那团黑雾还重三分。
竹帘"唰"地被挑开。
李承言单手扶着门框，玄色大氅扫过青石板，带起股冷香。
他眉骨上有道新结的疤，从眉峰首贯到鬓角，像条狰狞的蜈蚣："沈长老倒是会挑地方。
酿酒坊？
好个藏污纳垢的好所在。"他目光扫过林小五腰间的酒葫芦，又落在案头那碗泛着金斑的灵酒上，嘴角扯出冷笑，"杂役弟子偷练灵酒，还敢掺大日净世诀的火气——陈老头的孽障，果然一脉相承。"
林小五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陈长老的死状突然在识海闪回：那夜乱葬岗暴雨如注，老修士被幽冥殿的毒钉穿了琵琶骨，临终前把半块"落霞"碎片塞进他手里，说"这是你娘的东西"。
此刻心口的碎片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肉，系统面板突然弹出鲜红提示：【检测到恶意值超标，是否开启预警模式？】他压下翻涌的情绪，垂眼盯着自己沾着酒渍的袖口——李承言知道大日净世诀，说明他要么看过陈长老的卷宗，要么......和幽冥殿有旧。
"李承言。"沈长老的锁链在腰间发出细碎的轻响。
老修士往前半步，阴影将林小五和柳如烟罩在身后，"外门掌事夜闯内院，不合规矩。"他的声音像浸了寒潭的铁，"还是说，你急着给幽冥殿递消息？"
空气突然凝住。
柳如烟的细针"叮"地掉在地上——她这才注意到，李承言靴底沾着暗绿色的黏液，和夜影腐蚀锁空网的那摊一模一样。
林小五的呼吸骤然急促，系统面板上的【恶意值】正在疯狂跳动：30%、50%、70%......他想起方才黑雾里那道金丹境的气息，想起李承言眉骨的新疤——或许夜影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引蛇出洞？
"沈老头，你老糊涂了？"李承言的手指缓缓抚过腰间的鎏金剑穗，剑穗上系着颗幽蓝的魂珠，"幽冥殿？
那是十年前被青冥宗灭了满门的邪修。"他突然笑了，笑声像碎冰撞在瓷片上，"倒是陈老头，死在乱葬岗时怀里还揣着半块幽冥殿的铜牌——你说，到底是谁在给邪修递消息？"
林小五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摸向怀里的铜牌残片，那半块从夜影尸体上捡来的碎片，此刻正和心口的"落霞"碎片共振，在他识海里撞出刺目的白光。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记忆融合：15%】的提示，陈长老临终前的话混着李承言的冷笑炸响："小五，若有人提铜牌......"
"够了！"沈长老的锁链"哗啦"甩在地上，在青砖上犁出半寸深的沟壑，"李承言，你外门弟子月前私吞灵脉石的账还没算。"老修士的目光扫过李承言靴底的黏液，"今夜你若敢动这两个孩子一根汗毛，我便带着这锁链去戒律堂，把你和幽冥殿的旧账翻个底朝天。"
李承言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盯着沈长老腰间的锁链——那是当年青冥宗大比时，老修士用锁链绞断幽冥殿殿主双臂的凶器。
夜风掀起他的鬓角，露出耳后淡青的鬼面刺青——和夜影脖颈处的刺青，竟是同一款式。
"好，好得很。"李承言后退半步，玄色大氅在地上扫出条灰线，"沈长老护犊子的本事，倒是和陈老头如出一辙。"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林小五眉心未散的金纹上，声音突然放软，"不过小五啊，你可知大日净世诀最忌心有杂念？"他指了指案头的灵酒，"这碗掺了火气的酒，喝下去怕是要烧穿丹田。"
林小五看着李承言转身的背影，突然想起系统面板里夜影的记忆碎片——那个杀手临终前闪过的画面：玄色绣金的靴子踩碎了块刻着"冥"字的令牌。
他握紧短刃，刀刃上的金光若隐若现。
柳如烟凑过来，压低声音："他耳后的刺青，和我在黑市见过的幽冥殿标记一样。"
"走。"沈长老弯腰捡起柳如烟的细针，扔进自己的储物袋，"今夜你们两个睡里屋，我守在门口。"他转身时，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小五，明日去药阁取三株火灵草，那酒还能再炼。"
林小五盯着李承言消失的方向，心口的碎片渐渐冷却。
系统面板上的【融合进度】跳到了51%，【恶意值】却还停在87%。
他摸出短刃，刀刃上的金光映着窗外的月亮，像团烧不尽的火。
柳如烟捅了捅他的胳膊："发什么呆？
那碗酒还热乎呢。"她端起酒碗，凑到鼻尖嗅了嗅，"真有蜜枣味儿......"
"别喝！"林小五猛地打掉酒碗。
瓷片飞溅的瞬间，他看见酒液在地上烧出个焦黑的圆洞——方才李承言那番话，哪里是提醒？
分明是试探他有没有喝这碗酒的打算。
柳如烟吐了吐舌头，蹲下去捡瓷片。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她发顶，投下片毛茸茸的影子。
沈长老坐在门槛上，锁链绕在膝头，像条沉睡的蛇。
林小五望着地上的焦痕，突然想起李承言临走前的话："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他摸了摸心口的碎片，系统面板弹出新的提示：【检测到关键线索：幽冥殿余孽/青冥宗内鬼/落霞碎片】。
窗外的竹影沙沙作响，像有人在说悄悄话。
林小五握紧短刃，刀刃上的金光愈发明亮——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