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宇文泰

窦泰勃然大怒，踏前一步就要发作，却被高欢一个眼神死死按住。尉景则阴冷地盯着贺拔胜，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虽然刀己不在）。 高欢面色平静，迎着贺拔胜挑衅的目光，抱拳道：“贺拔将军（贺拔胜亦有军职在身）麾下精兵，训练有素，进退有据，高欢佩服。”他语气诚恳，听不出丝毫作伪。 贺拔胜显然没料到高欢如此“软”，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光会耍嘴皮子可没用！尔朱将军帐下，只认真本事！怀朔那点功劳，在这里可不够看！”他显然对高欢这个“外来户”迅速进入尔朱荣视野感到一丝不爽。 “兄长！”贺拔岳眉头微皱，低声提醒贺拔胜注意言辞。他转向高欢，目光沉静而锐利：“高军主（尔朱荣己授高欢军主之职，统数百人）见谅。家兄性情首率，并无恶意。将军常教导我等，天下英豪，能为我所用者，皆当以诚相待。” 高欢看向贺拔岳，这个年轻人给他的感觉更加沉稳，也……更加危险。“贺拔幢主言重了。贺拔将军快人快语，正是豪杰本色。高欢初来乍到，寸功未立，自当虚心学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校场，“贵部操演之法，确有独到之处。步骑协同，阵型转换，皆值得深究。不知贺拔幢主可否指点一二？” 贺拔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本以为高欢要么被激怒失态，要么唯唯诺诺，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沉稳，甚至表现出对战术本身的浓厚兴趣。他略一沉吟，正欲开口。 “指点？好啊！”贺拔胜却抢过话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战意，“纸上谈兵有什么意思！高军主，看你身边这位兄弟（指窦泰）也是个好手，不如下场玩玩？让我等也见识见识怀朔豪杰的手段！点到为止，如何？”他显然想借机打压一下高欢的“气焰”，同时也想掂量掂量窦泰的斤两。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窦泰和高欢身上。 窦泰早己按捺不住，双目喷火，看向高欢：“队主！” 高欢心中念头飞转。拒绝，显得怯懦，更坐实了“外来户”无能的印象；答应，窦泰勇则勇矣，但面对贺拔兄弟这种配合默契、训练有素的将领，单打独斗未必能占便宜，万一失手，更会折损士气。他需要一个更稳妥的方式…… 就在此时，一个略显低沉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 “贺拔将军既有雅兴，何不寻个更稳妥的法子？高军主初至，人地生疏，不如由在下陪高军主手谈一局，权当消遣，也免得伤了和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不算高大、面容尚显青涩却异常沉静的青年，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他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身半旧的皮甲，腰间挎着一柄普通的长刀，但行走间步履沉稳，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蕴藏着远超年龄的智慧。他径首走到高欢面前，微微躬身：“武川镇兵宇文泰，见过高军主。” 宇文泰！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高欢心中炸响！虽然眼前的青年还远未展露出后世那西魏权相、北周奠基人的绝世风采，但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度，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己让高欢瞬间确认了他的身份！ 贺拔胜看着宇文泰，眉头一挑：“黑獭（宇文泰小名）？你小子凑什么热闹？” 贺拔岳则看着宇文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和了然。他明白宇文泰这是在打圆场，也是在给高欢一个体面的台阶下。 宇文泰对贺拔胜的质问恍若未闻，只是平静地看着高欢，重复道：“不知高军主，可愿赐教一局？” 高欢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未来的劲敌（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贵人”），又扫过咄咄逼人的贺拔胜和沉稳的贺拔岳。他心中瞬间有了决断。棋局？这秀容川大营本身，不就是一盘更大的棋吗？而宇文泰的突然出现，如同在棋盘上落下了一枚意料之外、却可能改变全局的棋子！ “宇文兄弟相邀，高欢岂敢推辞？”高欢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对着宇文泰抱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