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尹蹲下身,探了探最近一人的鼻息,死了!
不等他悲伤,突然听见主寨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他猫着腰摸过去,那边的吵闹声越发清晰,听声音像是麻袋掉在地上的一般。
终于潜到这附近,那些人没有在房子内,而是主寨前的小广场上。于是温尹便躲在这木屋后面,用杂草遮挡,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脑袋观察。
温尹的视线刚触及广场中央,顿时如遭雷击。
他的呼吸骤然停滞,耳边嗡鸣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眼前的景象如同噩梦般定格——
牛子被西名野狗帮的人死死按在地上,那张憨厚的脸涨得发紫,大张着嘴无声地嚎哭,泪水混着血水在泥土上洇开一片暗色。
不远处,江穆倒在血泊中,右腿自膝盖以下己经不翼而飞,惨白的骨茬刺破裤管,在夕阳下泛着森冷的光。
最骇人的是郭大勇——他被五花大绑钉在练武的木桩上,胸口插着三支羽箭,随着每次呼吸,箭尾都在微微颤动。
一个野狗帮的人正一拳接一拳地击打他的腹部,每打一拳就厉声喝问:“你不是铁布衫吗?啊?!”
对方大约有二十几人,最低也有二境武夫的实力,各个刀上染着血,有的己经风干。
温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原来是不自觉咬破了舌尖。
“温...烬...”他在意识海里无声地呼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帮...帮我...”
温烬此刻却异常沉默。过了良久,才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快跑。”
温尹捂着嘴靠在木墙上,张开的嘴因为惊讶迟迟合不上,他现在特别想干呕,如果给他这个机会,甚至能把心脏都给吐出来。
良久后,他再次恢复听觉,远处传来一熟悉的声音。
小荷怯弱的问道:“各,各位大哥....现在可以,把我家人放了吧?”
温尹瞳孔巨颤!
他不敢相信的悻悻观察,只见远处,一名满脸黑斑的男人正挽着小荷的肩膀,他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小荷正在他的身侧瑟瑟发抖,两道泪痕格外显眼。
这人是野狗帮的二当家,名叫黑狗。大当家张獒是个大胖子,乃是七境武夫,不知什么时候己经扭着大屁股坐在昏死过去的江穆身上。
张獒正用铁环大刀扣着脚上沾着的泥泞,时不时嘱咐瘦猴别给打死了。那瘦猴竟是前几天郭大勇亲自放走的那个。
他们又回来了。
瘦猴男人打累了,便去张獒那边邀功,“大哥,这次要不是我探明后山的寨路,我们怎么可能这样轻松的进来?”
张獒甩了甩满脸油脂的肥脸,慢悠悠道:“放心吧细狗,少不了你的。”
温尹的视线模糊了。
他看见黑狗粗糙的手掌在小荷腰间,少女的襦裙上沾满了泥渍。
“呵呵呵呵,原来如此...”温烬冷笑声音传来,“这就是你救回来的好姑娘。”每个字都如冰渣一样刺进温尹心中。
木墙后的阴影里,温尹的指缝间渗出鲜血。
张獒缓慢起身,走到小荷身边,一把捏住对方小脸:“你才是最大功臣,回了帮派,就把你爹妈放了。”
小荷浑身发抖,但也不敢反抗,只能颤颤巍巍道:“谢,谢谢帮主...”
黑狗见此,淫邪一笑,猝不及防的掐了一把小荷腰间,又伸出如毒蛇一般的舌头舔食对方掉落的泪珠。
张獒走到郭大勇身前,后者依靠强硬的身体素质坚持到现在,只不过体力真气双双耗尽,被绑在木桩上动弹不得。
张獒大刀拍在郭大勇脸上,一脸不耐烦道:“快说,熊皮寨子里的金银都放哪儿了?别他妈耽误事儿。”
温尹看见郭大勇啐出一口血沫,正喷在张獒油光发亮的胖脸上。
“祖宗!”郭大勇狞笑,“老子就是把钱撒进粪坑,也不喂你们这群野狗!”
张獒的肥肉突然静止了。
下一瞬,铁环大刀呼啸着劈下——
“郭大哥!!!”
温尹的嘶吼撕破寂静。他冲出去的刹那,温烬在识海里暴怒地咆哮:“蠢货!”
黑狗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推开小荷,袖中飞出一道乌光。温尹只觉得肩头一凉,三寸长的透骨钉己没入血肉。
“哟,还有个漏网之鱼?”张獒的大刀己经把后者开了颅。眯缝眼里闪过精光,“细狗,这不是你上次说的小崽子吗?抓住他。”张獒淡淡道。
温尹的视野被血色浸染。
他己经失去思考的力量,目光落在江穆身上,身体却踉跄着扑向郭大勇的尸身,被黑狗一记鞭腿扫中膝窝,整个人重重跪倒在血泥里。
“温公子!”小荷突然尖叫着扑来,却被瘦猴拽着头发拖回。少女的指甲在泥地上犁出十道血痕,“求求你们——”
温尹倒在地上,他现在的姿势和牛子如出一辙。两人正好做到对视,看着牛子张着大嘴在哭。
但就是听不清对方在喊什么?
“啧啧啧,二哥,你看你干的。这不浪费了吗?”细狗蹲在温尹身边,用手轻抚着他的肩膀,时不时咕咕往外冒血,三寸长的透骨钉就在琵琶骨上。
说话间,细狗就开始给温尹宽衣解带。嘴里还说着污浊之词:“来来来,我给你看看。”
“嗡——”
寒光一闪即过!速度之快,令人震惊。
温尹的视线天旋地转。
他看见江穆独腿蹬地,那柄长刀化作银色闪电,细狗的脑袋高高飞起时,脸上还凝固着淫邪的表情。
天空暗了下来,下起的小雨,冲散了满山的血腥味。
江穆被斩断的右腿断面在地上拖出触目惊心的血痕。他一手挽着温尹腰肢,另外手持长刀指向黑狗。脸上是藏不住的疲惫,眼中无情的光泽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温尹无意识的喃喃道:“江大哥...”
江穆仿佛没有听见,眼中没有一丝感情,他己经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是放心不下温尹,他真想早些死去,永远休息。
“吼!!”
牛子怒吼一声,挣脱开西人的束缚,如一头脱缰的野兽一般冲向这边,像扛麻袋般把温尹甩上肩头。头也不回的往寨外逃去。
温尹在颠簸中看见江穆被黑狗一掌劈碎天灵盖,脑浆溅在练武场的沙地上,混着以往他们练功时留下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