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威高中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是荷尔蒙和汗水共同发酵的盛大节日。塑胶跑道被阳光晒得发烫，空气里混杂着橡胶味、青草味和年轻肉体蒸腾出的蓬勃气息。广播里激昂的音乐和加油稿声浪此起彼伏。
顾晚作为学生会主席，并未下场参赛。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蓝色运动套装，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随意地坐在主席台侧后方的遮阳棚下。她手里拿着一份秩序册，目光却像精准的雷达，扫视着下方喧嚣的赛场。
她的目标，锁定在男子1500米起跑线。
沈砚穿着代表班级的荧光绿色运动背心和短裤，正在做着简单的热身。细长的西肢舒展开，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晃眼。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依旧带着点平时那种懵懂的专注，只是不断调整着起跑器的动作，透露出不易察觉的紧绷。
发令枪响！
十几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沈砚的起跑反应极快，瞬间就占据了内道有利位置。他的跑姿流畅有力，步幅大，频率快，像一头敏捷优雅的鹿，在赛道上迅速拉开与其他人的距离。
“加油！沈砚——！！”
“三班必胜！沈砚冲啊——！！”
“啊啊啊！好帅！！”
跑道两侧的加油声浪瞬间拔高，女生们的尖叫尤为突出。
顾晚微微眯起眼，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她看着沈砚矫健的背影，看着他奔跑时手臂划出充满力量的弧线，看着他额角甩落的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一种纯粹的、对强大和速度的欣赏，混杂着一种“这是我选中的人”的占有欲，在她胸腔里鼓荡。
他跑起来的样子……确实耀眼。比她预想的，还要耀眼得多。
一圈，两圈……沈砚始终保持着绝对领先的优势。最后半圈冲刺，他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像一道绿色的闪电，第一个狠狠撞过了终点线！
“耶——！！！”
“沈砚！沈砚！沈砚！”
“破纪录了！我的天！”
终点处瞬间被兴奋的人群淹没。班级同学激动地冲上去想拥抱他，老师也笑着递上毛巾和水。
顾晚放下秩序册，站起身。她并未走向那片沸腾的庆祝中心，而是走向赛道外侧相对安静些的树荫下。那里有临时设置的休息长椅和饮用水桶。
果然，没过多久，沈砚在几个同学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汗水浸湿了背心，胸口剧烈起伏着，接过同学递来的水，仰头猛灌了几口，喉结急促地滚动。
顾晚就站在几步开外，斜倚着一棵粗壮的香樟树树干，姿态闲适。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瓶没开封的运动饮料，冰镇的瓶身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当沈砚放下水瓶，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目光不经意扫过这边时，顾晚迎着他的视线，抬起了手。
她没说话，只是晃了晃手中那瓶冰凉的饮料。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光斑，映得她琥珀色的眸子格外明亮，带着一种无声的、笃定的邀请。
沈砚的动作顿住了。周围同学的喧闹声仿佛瞬间被调低了音量。他看着顾晚，看着她手中的饮料，看着她倚着树干那副慵懒又势在必得的姿态。他脸上的潮红似乎更深了些，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锁骨上。
周围的同学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顾晚，起哄声立刻响起：
“哇哦！顾学姐！”
“沈砚，快去啊！”
“学姐亲自送水诶！”
在起哄声中，沈砚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拨开挡在身前的同学，脚步有些迟疑，却又带着点坚定地，朝着树荫下那道耀眼的身影走去。
他停在顾晚面前一步之遥，微微喘着气，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带着运动后的水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顾晚唇边勾起胜利的弧度，将手中的冰镇饮料递到他面前。
沈砚没有立刻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汗湿的手掌，在荧光绿的短裤侧边用力蹭了蹭，蹭掉汗水，然后才伸出那只依旧带着微湿的手，小心翼翼地、珍重地，握住了冰凉的瓶身。
指尖相触的瞬间，带着运动后灼热的体温和冰镇饮料的沁凉，激得两人都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谢谢学姐。”沈砚的声音因为喘息而有些低哑，却清晰地传入顾晚耳中。
顾晚看着他低垂的、汗湿的睫毛，看着他握住饮料瓶时微微用力的指节，感受着指尖残留的那一瞬滚烫的触感。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满足感和征服感，如同电流般窜过西肢百骸。
她微微倾身，凑近他汗湿的鬓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带着笑意低语：
“跑得不错，沈同学。”
沈砚握着冰凉的瓶子，指节收紧。他没有抬头，只是那浓密的睫毛下，一片深沉的、压抑着汹涌暗流的阴影，无声地蔓延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