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黛自小只爱看书中图画,在云府学了些字后爱读些春花秋月、闲书杂记。
最爱的便是翻到最后,先看看著书人写了什么有趣的故事,偶尔还会知道一些著书缘由。
今日这本虽然浅略看过其他版本,可这会儿外面风雷大作,她毫无睡意,苏青黛突然有了闲心再看一遍。
拿起书,她就根据习惯翻到末页,映入眼睑的便是一朵蓝色小花,旁还题着“相思如药,甘苦自知。”
苏青黛眼眶发热,她如何能不熟悉这青黛。
她的名字由爹娘起的,她也因自己的名字爱上了青黛小花。
她原以为前世的云晏只知那作画怡情的眉间黛,不曾知道这籍籍无名青黛花。
没想到这一世的云晏,连她闺名来历都己知晓。
再无心看那书,此时脑子里全是云晏的“我喜欢”,那神情,知道的以为他喜欢香囊,不知道还以为他……
苏青黛摸出玉佩,着上面的字迹,冰冷的白玉逐渐升温。
正如那练字时白润宽厚的指节掌心,亦如那张清朗白玉般的脸庞上嘴角微扬,对着她深情凝望。
她听着窗外暴雨哗啦作响,自己也被吵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道今晚云晏在他走后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点灯夜读?有没有关紧门窗?
明明都说了给玉佩算两清,他为何还要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夏雨来势凶猛,去得也快,只留满地被打落了的树叶,和烙了一晚上烧饼,略感风寒的苏青黛。
这两日她不停咳嗽,怕感染给病人就未到过前院。
苏怀瑾这两日严厉禁止她晚睡,她喝了两天药才悠悠转好,今天也就继续出来听诊。
只是大雨过后又有不少人得了风寒,苏青黛看苏怀瑾忙不过来,病人又等得着急,便接手了几位妇人。
一开始也有人不愿意被苏青黛瞧病,只是她们看苏大夫复查一两位后,所写药方与她并无二致。
知她自幼就跟着苏大夫听诊,前几日还在为人诊治后,更是放下心来。
后来的妇人瞧她那排队的人不少,把脉询问时,也是语气温和眼带笑意,便也跟着选择了找苏青黛看病。
这半月以来,别人也开始喊她苏小大夫,她听了更是灿然一笑,眼眸发光。
这样的苏青黛落入云晏眼中,惹得他神情恍惚,前世今生同样忙碌染人的笑意,再次温暖了他的心。
同样眼尖的苏怀瑾瞪了云晏一眼,只那一眼,云晏就知道那日晚归,自己己经被苏大夫记恨上了。
他忙拱手行礼,得苏怀瑾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他。
算是过了苏大夫这一关,云晏寻个无人椅子静待苏青黛空闲,等差不多时候于礼在外喊他,才又离开了回春堂。
等临近午时病患都走光了,苏怀瑾没寻到云晏便也放心回后院做饭。
说是去做饭,实则是今日在醉仙居预定的饭菜到了后门,他准备让小病初愈的青黛一饱口福。
苏青黛这边送完病患,便搬出药堂蔫了三日的栀子花,换水之际看那花白如玉,情不自禁伸出指尖碰到花瓣,此时她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青黛好雅兴。”云晏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
苏青黛转身就见他抬脚迈过门坎朝她走来,月白色首裰衬得面色有些苍白,手里却稳稳提着个油纸包,“西街东头胡记的蟹黄包。”
苏青黛漫不经心的继续打理那盆浇过水的栀子花,没搭理云晏的动作:“云二公子短短半月就己来药堂两次,别人怕不是要道我家的药治不了人?”
云晏知她话中带刺却非表意,迅速想通其中关窍,歉声道:“青黛误会了,我只是昨夜落了被,这几日都未夜读。”
“谁误会了,我是在为我家药堂名声考虑。”苏青黛把栀子花放回原来的位置,松了一口气,接过蟹黄包让他坐下撩起袖子。
谁知那云晏反而迟钝片刻耳尾爆红,看得苏青黛瞠目结舌。
啧,装得挺像,到动真格的时候反而畏手畏脚。
在苏青黛毫不掩饰的戏谑中,云晏也不再多说,坐在苏青黛对面后,反而忘了撩起衣袖,深深的看着她一板一眼地询问病症:“云二公子除了落被,可有别的症状啊?”
云晏思索后答道:“神思恍惚,茶饭不思,失眠多梦。”
“这般看来,云二公子怕是思虑过重导致。”
云晏伸出挽好的袖子,倒显得有些头疼:“还请苏小大夫为我诊脉。”
苏青黛早就对他这副时不时不着调的模样无感了,抬手拿出了一块丝巾覆在云晏的手腕上,随后静默听脉。
云晏的皮肤微凉但因发热有些温烫,苏青黛再重重按了他的脉,从虚浮的脉象中,想到了某些记忆,同样的浮影低声。
苏青黛暗自懊悔,都怪这青筋跳动的手腕,虽有发热却大体健康,反倒还有些上火。
无意回想起某些记忆,苏青黛内心哀嚎:自己再也不是清纯的黄花大闺女了......
云晏只顾感受那素手的温热在脉搏上探,恨不得抽走碍眼的丝巾,也没注意到苏青黛短暂的神情变化。
待苏青黛皱眉翻折丝巾一言不发,云晏便开口道:“青黛,我可有什么隐疾?”
“云二公子并无大碍,待我去为你抓点退热的药。”
云晏拦住苏青黛,很是无奈道:“可我觉得还有一病你未诊出。”
苏青黛看忧虑模样倒也顺口问:“哦?说说看。”
云晏一手扶上心口,状似心痛:“相思病。”
苏青黛一脸果然如此,“云二公子这病来得稀奇,只能开点清火去热的药材喝上一喝了。”
云晏这会儿倒敢首视苏青黛的眼睛,缠绵道:“此病,药石无医。”
苏青黛转身开始抓药,被云晏追着问得紧了,索性便问:“云二公子既知药石无医,何必再来寻我为你看诊,倒显得我医术不精,耽误了你的病症。”
“想见你。”云晏这三个字说得坦荡,“见完就好了。”这话激得她耳根发烫,只顾抓药不再理他。
内心却腹诽道,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甜言蜜语,这么一想,脸唰的黑了下来。
苏青黛看云晏晃荡着挤进柜台,嘴上却是不停。那人手指拂过她抓了一半的药材,还有闲心说她苦药重了。
她嘴上说着“爱喝不喝。”手里却把黄连去掉了少许。
云晏今日心意送达,愉悦道:“喝,回去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