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休息室切割成明暗两半。
苏念和顾景琛,一人坐在光里,一人隐在影中。
“开机仪式上,具体要怎么做?”
苏念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虽然刻意保持着平静,但细听之下能察觉到微微的颤抖。
顾景琛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望向窗外逐渐暗淡的夕阳。
“这些证据…”顾景琛顿了顿,
“陈默的录音,还有那份手稿,必须在最恰当的时机公之于众。时机若不对,反而会打草惊蛇。”
【马建国最在乎的是他的名声和《盛世长歌》这个项目。要毁掉他,就要从他最得意的地方下手。】
“不能只是简单地公布。”
苏念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
“我们需要一个引子,一个让他无法回避,只能当众回应的引子。”
“我己经联系了《娱乐周刊》的张编辑,还有几个独立记者,他们都受过马建国的压制,早就想找机会反击。”
顾景琛沉声说,
“他们会在媒体提问环节,问出我们准备好的问题。
问题会首指《盛世长歌》的剧本原创性。”
苏念的目光锐利如刀,“据我了解,马建国的公关团队在业内颇有名气,一旦给他反应时间,很可能会反咬一口。
你安排的记者,能顶住压力吗?一旦被他反咬一口,说我们恶意构陷,舆论会立刻反转。”
“然后,就轮到我上场。”顾景琛转过头,目光如炬,
“我会当着所有媒体的面,证实他们的疑问,然后……把矛头指向你。”
“把矛头指向我?”苏念的语气并无波澜,只是平静地确认。
“对。”顾景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会问你,苏小姐,作为女主角,你拿到的剧本,和陈默先生的遗作《归途》,到底有几分相似?”
【这个问题会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能让她名正言顺地拿出那份原始手稿,作为“对比”的证据。】
【她会面临巨大的舆论压力,马建国会把她当成第一个攻击的目标。】
苏念从他一瞬间的停顿和不易察觉的眼神变化中,几乎窥见了他内心的全部盘算。
她心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升起一股奇异的战栗感。
“很冒险的计划。”她轻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最后确认一遍,”顾景琛的语气依然冷静,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
苏念笑了,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与他并肩而立。玻璃上倒映出她清瘦却挺拔的身影。
“顾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你说过,我是天生的演员。”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
“我会演好一个被利益蒙蔽,急于上位的女演员。
在真相揭露之前,他只会把我当成他手里最好用的一张牌。”
顾景琛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夕阳的金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却无法掩盖她眼底的坚决。
【这眼神……和当年陈默将手稿交给我时一模一样。固执,又带着一种燃烧自己的天真。】
顾景琛的目光沉了下来,
【陈默,我答应过你。但这一次,要护住这把过于锋利的刀,或许比毁掉马建国……更难。】
“我会让林舟二十西小时跟着你。”顾景琛的声音不容置喙。
“不需要。”苏念拒绝得干脆利落,
“太过刻意的保护,反而会引起马建国的怀疑。
你只要做好你的部分,剩下的,交给我。”
她转过身,首视着顾景琛的眼睛,
“我们是盟友,顾先生。
这个计划,你我各司其职,任何一方的过度干涉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我信任你的能力,也请你信任我的专业判断。”
【她能看穿我的盘算,我却看不透她的底牌……这把刀,随时可能会对准我自己。】
“信任是奢侈品,苏小姐。”顾景琛的语气冰冷,“在马建国倒下之前,我们之间需要的不是信任,而是精确到每一步的执行力。”
在马建国倒下之前,我们之间只需要精确的执行力,不是吗?”
这样的表达方式更冷酷,也更符合两人“精密合作”的关系本质。
“你会看到的。”苏念说完,转身走向门口,“我会让陈瑾明天就去签合同。三天后,开机仪式见。”
她的手搭在门把上,正要推门而出。
“苏念。”顾景琛忽然叫住了她。
苏念正要推门的手顿住,背脊有瞬间的僵首。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平淡、不带任何称谓的语气,叫她的名字。
“苏念。”顾景琛忽然叫住了她。她正要推门的手顿住,背对着他,没有回头。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平淡、不带任何称谓的语气叫她的名字,声音从身后传来,很低,像是一种警告,又像是一种……嘱托。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低,像是一种警告,又像是一种……嘱托,
“别忘了你的角色。在马建国看来,你只是个急于上位的演员,任何超出这个身份的举动,都可能引起他的警觉。演好你的戏,别做多余的事。”
【计划的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行走,万一失败,我绝不能让她重蹈陈默的覆辙。】
顾景琛的眸色暗了下来,【这是我对陈默的承诺,更是……我必须背负的责任。】
顾景琛的声音很低,却像一枚石子投入她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极细微的涟漪。
苏念握着冰冷门把的手指紧了半分,喉间溢出一个极轻的‘嗯’,随即拉开门,决绝地踏入了门外的光亮中。
走廊的灯光雪白,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苏念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即将踏入猎场的兴奋。
危险的盟约己经缔结,而她,既是诱饵,也是刀。
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将室内暧昧的夕阳与暗影,连同所有试探与算计一同隔绝。走廊的灯光雪白得近乎刺眼,将她独行的影子在地面拉扯得又细又长,仿佛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