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清辉如练,将小小的闺房照得半明半暗。是窈的情绪却异常低落,她蜷缩在聂晟身边,小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抽动。
“晟哥哥…”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地传来,“小花猪…小花猪今天死了…它昨天还好好的,还蹭我的手…”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只小猪崽,活泼亲人。
聂晟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沉默地将她轻轻搂进自己怀里。他的怀抱宽厚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他笨拙地、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像哄着受惊的幼兽,声音低沉而平稳:“…生老病死,是常事。” 他不太会安慰人,只能陈述最朴素的道理,“它走的时候没受苦,很安静。” 他白天去看过。
是窈靠在他怀里,汲取着温暖和力量,絮絮叨叨地说着小花猪的趣事:它如何抢食最厉害,如何笨拙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如何在她手心里拱来拱去……说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聂晟静静地听着,任由她的泪水濡湿衣衫。等她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才低声问:“以后…想不想去镇上看花灯会?听说很热闹,满街都是灯笼,亮得像白天。” 他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是窈的哭声渐歇,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特别想!话本里说可漂亮了,还有猜灯谜呢!” 随即小脸又垮了下来,带着浓浓的失落,“可爹娘肯定不放心我一个人去镇上那么远…”
聂晟握紧了她微凉的小手,语气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以后带你去。” 简单的五个字,却像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她所有的失落和不安。她相信他,只要他说了,就一定能做到。她重新靠回他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心里那因为小花猪离世而空落落的地方,似乎被他的承诺填上了一些。
某个闷热的夏夜,油灯的火苗被窗缝里溜进来的风吹得摇曳不定。是窈和聂晟正凑在灯下,分享一小包新炒的瓜子。聂晟耐心地剥着瓜子仁,堆成一小堆,推到她面前。是窈像只等着投喂的小松鼠,眼睛亮晶晶的,一边吃一边小声说着白天听来的趣事,银铃般的低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外!
是窈的笑声戛然而止,吓得魂飞魄散,瞬间僵成了石像!是娘!娘起夜了!
“窈窈?睡了吗?” 王秀娘疑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娘好像听到你屋里有声音?”
是窈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都凝固了!
聂晟的反应快如闪电!在是窈僵住的瞬间,他大手一扫,将桌上的瓜子壳全部拢入掌心,同时另一只手迅速拂开那堆剥好的瓜子仁。他身形如鬼魅般一闪,无声无息地躲进了床帐投下的厚重阴影里,屏住呼吸,瞬间与黑暗融为一体。
“没…没有啊娘!” 是窈强压下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浓浓的睡意和被打扰的不耐,“可能…可能是老鼠!吱吱叫呢!吵死了!我睡了!” 她故意把声音拉长,带着点被吵醒的烦躁。
门外静默了几秒,王秀娘疑惑地嘀咕:“老鼠?回头得养只猫了…快睡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首至消失。
是窈和聂晟同时大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是窈捂着胸口,感觉心脏还在咚咚狂跳。两人从阴影和僵首中恢复,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紧张和后怕。随即,一股奇异的、刺激又好笑的感觉涌上心头,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无声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温暖。聂晟从阴影里走出,是窈后怕地往聂晟怀里缩了缩,聂晟收紧了手臂,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抚和不易察觉的笑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