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意闭着眼,牙关紧咬,硬生生将那痛楚的呻吟咽回喉咙。身体的剧痛反而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几分。江疏白那张刻薄讥诮的脸,如同跗骨之蛆,在脑海中反复闪现。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雨。
夜色浓稠如墨,将白日里的喧嚣与血腥尽数吞噬。栖凰阁内,路知意蜷缩在锦被中,足底的剧痛和心头翻涌的疑云让她辗转难眠。窗外风声呜咽,如同鬼泣。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笃笃”声,如同啄木鸟轻叩树干,极有节奏地自窗棂方向传来。
路知意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提起!
这声音……不是风声!是暗号!极其熟悉的暗号!是她失忆前……与内卫司心腹传递紧急密报的特定敲击节奏!
她强撑着坐起,忍着足痛挪到窗边。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风声。她屏息凝神,侧耳细听。
“笃……笃笃……笃笃笃……”
节奏再次响起!清晰无误!位置……在靠近院墙那株虬枝盘结的老梅树方向!
是谁?!内卫司的人?冯保的眼线?还是……陷阱?!
路知意指尖冰凉。她犹豫片刻,最终对江疏白那句“只看得到自己想看见的真相”的讥讽和自身处境的绝望压倒了恐惧。她必须抓住任何可能的线索!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她悄然推开窗栓,只留一道缝隙。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湿气灌入。她压低声音,对着黑暗:“何人?”
风声呜咽,无人应答。只有那“笃笃”声再次响起,似乎更急促了些。
路知意心一横,抓起一件厚重的玄色斗篷裹紧,赤足踩上冰冷的金砖地面,忍着剧痛,悄无声息地溜出寝殿。她避开巡夜的府卫,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借着廊柱阴影的掩护,一步步靠近那株在风中狂舞的老梅树。
树下阴影浓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路知意背靠粗糙冰冷的树干,压低声音:“出来!”
呼!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自梅树虬结的枝干阴影中滑落!动作轻捷无声!来人一身紧束的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精光闪烁的眼睛!他单膝跪地,对着路知意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内卫司暗卫礼!
“属下影七,参见殿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悲怆?
影七?!路知意心头剧震!这是她失忆前最信任、负责传递绝密情报的首属暗卫之一!他竟还活着?!冯保不是说……内卫司在她昏迷期间己被清洗大半?!
“你……”路知意声音发紧,“何事?”
影七抬起头,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点寒星,飞快地扫视西周,确认安全后,才从贴身处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小竹筒,双手奉上:“殿下!此物……关乎柳河案真相!更关乎……驸马!”
路知意瞳孔骤缩!她接过那冰冷的竹筒,指尖触到油布上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的……铁锈与硝石混合的怪异气味!
“属下无能!”影七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痛苦,“柳河案……非南安侯构陷那般简单!背后……有‘烛阴’的影子!他们利用侯府,实则为搅乱朝局!真正的目标……是殿下您!还有……驸马书房密室里的东西!”
烛阴?!又是这个如同跗骨之蛆的名字!路知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窜头顶!
“驸马书房密室……雪顶霜”她声音发颤。
“是,雪顶霜!”影七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但……那并非驸马之物!是有人栽赃!密室开启的机关……在……在……”他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