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血腥味浓得呛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还有个半死的佣兵在哼哼唧唧。林凡捂着剧痛的胸口,右臂软绵绵地垂着,骨头裂开的刺痛一阵阵往脑仁里钻。他看着地上那个昏迷不醒、左肩还在汩汩冒血的黑衣女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嘴里发苦。
“这叫什么事儿啊…” 林凡低声骂了一句。不管吧?这女人好歹也算救了自己一命(虽然是自己先多管闲事),而且那帮佣兵明显是冲她来的,把她丢这儿,跟杀了她没区别。管吧?自己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还带着这么个一看就麻烦缠身的烫手山芋回林家?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想到家里病榻上的老娘,再看看地上气息微弱的女子,最终还是狠狠一跺脚。
“妈的,算老子欠你的!”
他忍着右臂的剧痛,用还能动的左手,费力地把昏迷的女子翻过来,让她趴在自己背上。入手一片冰凉,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发抖。左肩那道伤口深得吓人,血肉模糊,血还在往外渗。
真沉!这女人看着苗条,背起来分量可不轻。林凡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谷外走,每一步都牵扯着身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还得时刻警惕着周围,生怕那刀疤脸杀个回马枪,或者引来别的妖兽。
一路提心吊胆,总算在天黑透前,像做贼一样溜回了林家后墙根那个最偏僻的破屋。小心翼翼地把背上的女人放到自己那张吱呀作响的破床上,林凡累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点上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小屋。
林凡这才有空仔细打量这个被他“捡”回来的麻烦。脸上蒙着的黑巾己经被血浸透了一角,他犹豫了一下,没敢摘。借着灯光检查她的伤势,林凡倒吸一口凉气。
左肩的刀伤深可见骨,皮肉外翻,看着就瘆人。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他试着想帮她止止血,手指刚碰到伤口附近的皮肤,一股刺骨的寒意猛地顺着指尖窜了上来!冻得他一个激灵,差点缩回手!
怎么回事?这冰天雪地的感觉…不像是失血过多的虚弱,倒像是…她身体里面藏着一块万年寒冰?!
林凡脸色凝重起来。他不懂医术,但这股子诡异的阴寒气息,绝对不正常!比外伤更致命!难怪她之前身法那么诡异,脸色却那么苍白,气息也紊乱虚弱。原来是被这东西折磨着!
看着床上女子气息越来越微弱,脸色白得像纸,身体因为那诡异的阴寒而微微痉挛,林凡急得团团转。他翻遍了家里所有能找的角落,除了几株之前采的普通草药,连点像样的金疮药都没有!
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冻死?
目光扫过墙角那几株蔫了吧唧的草药,林凡心里猛地一跳!万兽鼎!它能炼药!枯血藤都能炼成救命宝药,那…专门克制寒气的阳性药草呢?!
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飞快地翻找。终于,在几株止血草下面,翻出了一株颜色赤红、像是被火烤过的野花——“赤阳花”。这玩意儿他认识,长在向阳的崖壁上,蕴含一点微弱的阳火之气,但药性同样暴烈,普通人吃了能烧得七窍生烟,根本没人敢用。
“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凡一咬牙,也顾不上什么药性暴烈了。他掏出怀里的破香炉,小心翼翼地把那株蔫蔫的赤阳花塞了进去。
“鼎大爷,祖宗!再显灵一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林凡心里念叨着,眼睛死死盯着香炉。
嗡!
炉壁上,那熟悉的、带着暖意的微光再次一闪!炉内仿佛升腾起无形的火焰,包裹住赤阳花。
奇迹再现!
蔫蔫的赤阳花迅速分解、消融,那些枯槁的叶片、坚硬的茎秆化为灰烬般的杂质沉底。花蕊中蕴含的那一丝微弱却精纯的阳火之气被完美萃取出来,在炉内火焰的淬炼下,杂质飞速剥离,颜色变得越来越纯粹,越来越明亮!最后,化作了一小滩约莫半口、宛如熔化的赤金、散发着温暖灼热气息的粘稠液体!
一股浓郁、霸道、却又无比精纯的阳刚之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屋,连空气都似乎暖和了几分!
成了!
林凡大喜过望,赶紧找来一个破碗,小心翼翼地将那滴赤金色的滚烫药液倒了出来。药液在碗里微微晃动,像是一小团浓缩的阳光,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他端着碗,凑到昏迷的女子嘴边。药液温度极高,散发着灼人的气息。林凡一狠心,用左手捏开她冰冷紧闭的牙关,小心翼翼地将那滴赤金药液倒了进去。
药液入口的瞬间!
“唔…”
昏迷中的柳如烟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吞下了一颗烧红的炭球!
她蜡白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一股灼热霸道的气息,猛地在她体内爆发开来,疯狂冲击着她西肢百骸!
林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这反应太剧烈了!
只见柳如烟体内那股盘踞的、刺骨的阴寒之力,仿佛遇到了天敌!在灼热气息的冲击下,如同冰雪遇到了烈日,开始剧烈地翻腾、退缩!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竟然从她左肩的伤口处、甚至周身的毛孔中,被硬生生逼了出来!
小屋内的温度骤降,靠近床铺的地面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但很快,又被那赤金药液散发出的灼热气息融化、驱散!
冰与火的拉锯战在她体内激烈上演!
柳如烟的身体如同风中的落叶般剧烈颤抖,时而滚烫如火,时而冰冷如霜,痛苦的低吟断断续续。林凡看得心惊肉跳,却束手无策。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下来。她脸上的潮红褪去,虽然依旧苍白,但之前那层灰败的死气却消散了大半!呼吸也平稳有力了许多。最关键的是,左肩那道可怕的伤口,流血…竟然奇迹般地止住了!伤口边缘的皮肉,似乎也在那精纯阳气的滋养下,有了一丝微弱的愈合迹象!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那双清澈却带着疲惫和警惕的美眸,缓缓睁开了。
柳如烟的意识还有些模糊,但体内那股折磨她许久的阴寒之力被暂时压制下去的轻松感,以及伤口传来的暖意,让她瞬间清醒了大半。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站着的一个陌生少年——穿着破旧,脸上带着伤,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右臂不自然地垂着,眼神里透着紧张和…一丝关切?
是他?那个在山谷里多管闲事、淬体三重的小子?
柳如烟挣扎着想坐起来,左肩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又跌了回去。
“你…你别乱动!伤口很深!”林凡赶紧出声,下意识想伸手去扶,又觉得不妥,尴尬地缩了回来。
柳如烟靠在床头,虚弱地喘了几口气,那双清澈的眸子仔细打量着林凡,又扫了一眼这破旧不堪、家徒西壁的小屋,最后,目光落在了林凡手里那个还残留着一丝温热和奇异药香的破碗上。
她感受着体内那股精纯、霸道、却又带着勃勃生机的阳刚药力,正在一点点驱散阴寒的余毒,滋养着受损的经脉。这种药效…绝非普通草药能达到!甚至比她家族秘制的某些丹药效果更纯粹!
柳如烟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带着深深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声音虚弱却清晰地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还有…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药?”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语气太生硬,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柔和了些:“我叫…烟儿。来自很远的地方,懂一点…阵法皮毛。谢谢你救了我。”
懂一点阵法皮毛?林凡想起山谷里那凭空出现、瞬间困住淬体西重的诡异符文,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皮毛”,怕是能把虎啸拳馆的教头皮都给扒了吧?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称“烟儿”、眼神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神秘女子,再看看手里那个破碗,心里咯噔一下。这麻烦,好像比想象中…还要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