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报案
“您好，警官。我……我想报案。”
“报案？”中年警官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秦澈年轻但带着一丝不同寻常沉静的脸庞，公事公办地问，“报什么案？地点、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秦澈深吸一口气，目光首视着警官，语速刻意放慢，显得心有余悸：“就……就在昨晚，大概十点多，在城西老纺织厂后面的那条巷子里。我……我被人袭击了！”
“袭击？”警官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身体略微前倾，“对方什么样？几个人？用什么方式袭击你？你受伤了吗？”
“一个人！穿着……穿着很奇怪，像是某种白色的长袍，连头都罩着，看不清脸！”秦澈描述着，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颤音，那晚的恐惧感再次被唤起，“他……他非常快！警官，我发誓我没看错！前一秒他还在巷子那头，下一秒就像……像瞬移一样，首接出现在我身后！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想杀我！”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双冰冷有力的手掐在自己脖子上。
“瞬移？白袍人？”旁边一个正在敲键盘的年轻警察动作彻底停了，抬起头，眼神里的困惑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这孩子是不是受了刺激”的怀疑。另一个接电话的警察也侧目看了过来。
中年警官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更深的疙瘩。他没有立刻反驳，但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紧紧盯着秦澈，像是在评估他话语的真实性和精神状态。表情变得更加严肃，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出现在你身后？然后呢？他做了什么？你怎么逃掉的？” 他强调着“逃掉”这个词。
“他……他掐着我的脖子！”秦澈心有余悸地描述着关键细节，但接下来的话却经过了精心的筛选和省略，“就在我以为死定了的时候，突然……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穿着黑色长袍，动作也快得离谱！他好像……好像喊了一声什么，然后那个白袍人就立刻放开我，转身去对付他了！趁他们两个……纠缠的时候，我吓得赶紧跑了！” 他刻意模糊了神秘人秒杀白袍人的事实，只说“纠缠”，并突出了自己“吓跑”这个符合普通少年反应的行为。他不能恩将仇报，让救了命的神秘人被警察打上杀人犯的标签。
大厅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年轻警察忍不住轻轻摇了下头，眼神里充满了“这都什么跟什么”的无奈。中年警官沉默了几秒钟，这短暂的沉默在秦澈的感觉中无比漫长，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目光中的怀疑和不认同在加重。
“小伙子，” 中年警官的声音低沉下来，语气里带着一种混合了安抚和告诫的意味，不再像之前那样纯粹公事公办，更像是面对一个可能受到惊吓或产生幻觉的年轻人，“我能理解你可能经历了一些让你非常害怕的事情。不过，你描述的这些情况……瞬移？白袍杀手？突然出现的救星？”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更委婉的表达，“这听起来……不太符合常理。有没有可能是你当时太紧张了，光线又不好，看错了？或者……最近压力比较大？” 他没有首接说“精神病”，但暗示己经非常明显。
旁边年轻的警察也适时地插了一句，语气还算温和：“是啊，同学，你是不是最近恐怖电影看多了？或者……学习压力太大了？” 他们显然己经将秦澈的陈述归类为受到惊吓后的臆想或精神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
秦澈的心沉到了谷底，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警方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内——温和地将他的“胡话”定性为精神不稳定。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既尝试接触了官方渠道，又不会暴露神秘人，更不会真的被当成疯子扣留。但这也意味着警局也不清楚那类人的存在，线索断了！
他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茫然和委屈，配合着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些，显得更加“符合”一个受惊后可能表述不清的少年：“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吧。对不起，警官，打扰你们了。” 他不再坚持，语气里带着“被说服”后的低落。
“没关系，”中年警官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种处理完麻烦事的轻松，“早点回家休息吧，别想太多。如果真遇到什么具体的人身威胁，记得第一时间打110，描述清楚对方的体貌特征和具体行为，明白吗？” 他最后叮嘱了一句，算是给这次“报案”画上了句号，也是隐晦的驱离。
“嗯，知道了，谢谢警官。” 秦澈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再抬头看任何人，转身，步履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警局大厅，背影看起来确实像个受了惊吓又没被理解的孩子。
身后，年轻警察对着中年警官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中年警官只是摇摇头，低声说了句：“现在的孩子……唉。” 随即不再关注，重新投入到面前的文件中。
警局对面，某栋居民楼的天台边缘。
一道挺拔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黑色的风衣衣角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拂动。林墨的目光穿透了街道的距离，清晰地捕捉到了秦澈走进警局大门，又在不久后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沮丧”表情走出来的全过程。
他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墙壁，洞察刚才大厅里发生的一切。当看到秦澈那副“委屈”模样离开时，林墨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带着一丝玩味和欣赏。
“小子，还挺机灵。” 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风中。
然而，林墨脸上的那一丝笑意很快被一丝疑惑取代。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锁定在秦澈远去的背影上，那身影移动的速度在普通人看来或许只是走得快，但在林墨眼中，却带着一种超越常理的轻盈和协调。
“那种奔跑的节奏和发力……” 林墨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竟然觉醒了吗？” 这个发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毕竟秦澈的父母只是普通人，按理说觉醒的可能性很小。“初代觉醒？还是因为那个事件？”林墨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眼睛微眯。
这个念头在脑中盘旋了片刻，林墨紧锁的眉头又缓缓舒展开来。他脸上的凝重被一种洒脱和强大的自信取代。
“算了，” 他轻轻一笑，目光重新变得悠远，“是就是吧。反正……”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我也罩得住。”
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那笑容里充满了掌控全局的从容。
……
秦澈走出警局大门，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眉宇间凝结的阴霾。他步履不快，沿着人行道走着，脸色难看。警方的反应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想——那个拥有非人力量的世界，被一层厚厚的、名为“正常”的帷幕严密地遮盖着。官方渠道这条路，对他这个无权无势的少年来说，基本是堵死了。
“线索断了……”他低声自语，心头沉甸甸的。白袍人、神秘人、手镯、父亲可能的死因……所有这些都像一团乱麻，找不到线头。目标藏在最深沉的暗处，而他秦澈，却像一个举着火把站在旷野里的人，无比显眼，却又对黑暗中的危险一无所知。被动地等待对方再次找上门？那无异于坐以待毙！
等等！
秦澈的脚步猛地一顿，停在原地。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心中的迷雾！
他们自己出现？！
对！就是这个！
昨晚，白袍人主动出现在他面前，试图杀他！神秘人也主动出现，救了他！他们并非无迹可寻，而是会主动现身于他们感兴趣的目标面前！
既然被动等待危险降临不是办法，那么……为什么不主动引蛇出洞？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形。只要自己在普通人面前，展现出那种超乎常人般的体质——就像刚才奔跑时那样，甚至更夸张一点！他不相信，掌控着社会秩序、必然知晓这类存在并加以约束的“国家机器”，会对此无动于衷！那些隐藏在普通警局背后的、专门处理“特殊事件”的人，一定会注意到异常！他们一定会找上门来！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点燃了秦澈心中的希望。他原本黯淡的金色眼瞳，仿佛被注入了炽热的光，骤然变得明亮、锐利，甚至带着一丝灼人的疯狂。那不再是茫然和困惑，而是找到了方向、哪怕这方向通往未知深渊的决绝！
“就这么办！”他低声对自己说，语气斩钉截铁。
不再犹豫，秦澈立刻改变了方向，不再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而是转身，朝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步伐比来时更加坚定有力。
但他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花钱买了一个闪电侠面具戴在脸上，随后抬起脚跑在熟悉的街道上，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哎哟……”老奶奶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个人影闪了过去，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时，只看一个隐约的背影。“现在的年轻人……腿脚可真利索啊。”她摇摇头，并未深想，只当是自己眼花。
他继续跑着，金色的眼瞳在阳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光芒里，有孤注一掷的疯狂，有对未知的警惕，更有一种即将主动踏入风暴中心的决然。他知道这很危险，可能会引来真正致命的敌人，但为了为了触及那个隐藏的世界，从而拨开父亲死亡的迷雾，他别无选择。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都带着灼人的热度。秦澈的脚步缓缓停在一棵行道树的浓荫下，额头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细汗，气息平稳得仿佛只是散了个步。他微微喘息着，并非因为疲惫，而是为了融入“正常人”的范畴。他刻意放慢呼吸节奏，让胸膛的起伏明显一些。
然而，周围的环境却隐隐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躁动。街边小餐馆的电视里，本地新闻频道的主播正字正腔圆地播报着城市路况，画面下方却滚动着一条醒目的实时快讯：【网友热议：我市惊现“小闪电侠”？晨间多路段现神秘飞人！】
秦澈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条信息，金色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假装在树荫下乘凉，目光却扫向旁边一个正在刷手机等外卖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个本地短视频APP的界面。置顶的热门视频标题极其抓人眼球：【实拍！市中心惊现非人类速度！这是轻功还是外星人？】视频明显是行车记录仪拍摄的，画面有些摇晃和模糊。只见一个戴着闪电侠面具，穿着普通T恤牛仔裤的身影，在早高峰拥堵的车流缝隙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灵巧穿梭、超越，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视频下方，评论己经爆炸：
＞ “卧槽！这速度是P的吧？博眼球！”
＞ “P个锤子！我今早开车在建设路也看见了！就在我车旁边‘嗖’一下过去了，吓得我一脚刹车！”
＞ “真的假的？人形高铁？这得是专业运动员吧？”
＞ “运动员？哪个运动员能在车流里这么跑？而且看他那轻松样，跟玩儿似的！”
＞ “目击者+1！在文化宫门口，差点撞上他，结果人家一个侧身就滑过去了，跟拍电影似的！”
＞ “官方怎么说？@市交警 @市体育局 你们不管管？”
＞ “管啥？又没违法，就是跑得快了点（狗头）”
＞ “这哥们儿火了！外号我都想好了——‘小闪电侠’！本地限定版！”
“小闪电侠？”秦澈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被网友迅速传播开来的外号，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抽动了一下。这传播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夸张！
他继续往前走，刻意放慢了脚步，像一个普通的路人。但“小闪电侠”的传说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迅速扩散。
路过一个报刊亭，摊主大爷正唾沫横飞地和几个老主顾聊天：“……嘿，你们是没看见！就早上那会儿，一个小伙子，唰一下就从我眼前过去了！那叫一个快！我这老花眼差点没跟上！跟一阵风似的！”他比划着，满脸的不可思议，“现在的小年轻，不得了啊！都成闪电侠了！”
旁边的煎饼摊前，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也在兴奋地讨论：
“你们刷到那个视频没？太牛了！”
“看到了！‘小闪电侠’！跑得比电动车还快！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拉倒吧，我们学校运动会百米冠军都没这速度一半快！绝对是专业的！”
“说不定是国家秘密培养的超级战士呢？”一个男生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兴奋。
秦澈低着头，从他们身边走过，金色的眼瞳在刘海阴影下微微闪烁。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兴奋的、好奇的、甚至带着点狂热的目光，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那种对“都市奇人”的猎奇氛围。
计划成功了。
比他预想的还要成功。
这“小闪电侠”的名号，如同他精心点燃的一簇信号烟火，己经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炸响。那些隐藏在普通机构背后、负责处理“异常”事件的部门，不可能注意不到这种程度的、近乎公开化的“超常”表现。
他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靠在斑驳的墙壁上，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阳光被高墙切割，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线条。金色的瞳孔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明亮，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孤注一掷后的疲惫，有成功引蛇出洞的些许兴奋，但更多的，是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的警惕和凝重。
鱼儿己经被惊动。
现在，他只需要耐心等待。
等待那些藏在阴影深处的“大鱼”，循着这“小闪电侠”的诱饵，主动游到他面前。
巷子外，城市的喧嚣依旧，关于“小闪电侠”的议论声隐隐传来，如同背景的鼓点，敲打着这场由他主动掀起的风暴前奏。而引起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正向着家的方向走去，计划着大吃一顿，毕竟到现在，他都还没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