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出租屋，此刻弥漫着一种比怨气更凝重的氛围——社畜面对新领导的窒息感。
阎王……哦不，是战略投资人兼临时CEO阎总，终于换下了那身灾难性的“龙袍+荧光绿+大盖帽”混搭。他现在穿着一套……嗯，赵招娣从夜市地摊斥巨资58元淘来的深蓝色涤纶西装。西装有些紧，尤其是肩膀部位，让阎王本就威严的体态更显压迫。领带是鲜艳的番茄红（地摊老板强力推荐，说显气色），打得依旧像条上吊绳。他端坐在那张用砖头垫稳的破桌子后面，面前摊开着从判官那里紧急传真（？）过来的《丙字营鬼卒名册及基础技能评估报告》，手里捏着一支从派出所顺来的圆珠笔，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赵招娣和王建国（张翠花）如同两个等待宣判的小学生，鹌鹑似的缩在墙角。李铁柱等几个被紧急召回“述职”的鬼卒代表，也穿着沾满人造血浆的破烂盔甲，忐忑不安地飘在屋子里（物理意义上的飘），让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显拥挤。
“这就是你们给本王……本总交的答卷？” 阎王（阎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碴子般的寒意。他用圆珠笔重重敲击着名册上李铁柱的名字，“李铁柱！丙字营原先锋校尉！擅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结果呢？被你们塞进那个什么……‘古战场沉浸式密室’，KPI考核标准是‘玩家尖叫分贝值’和‘吓尿裤子率’？！” 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过李铁柱，“昨天吓晕三个！投诉电话打爆！玩家在点评软件上给你们刷了一星！说体验过于‘真实’，建议改名‘阴间一日游’！这就是你的‘流量’？！”
李铁柱庞大的魂体哆嗦了一下，盔甲上的血浆装饰哗啦作响。他试图辩解：“阎总……这……这不能怪俺们啊！是那些阳间人太不经吓！俺们还没动真格的呢！就比划了两下”…”
“闭嘴！” 阎王（阎总）低喝一声，圆珠笔差点戳穿脆弱的桌面，“战场杀敌的勇武，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丢人现眼！” 他又看向王建国（张翠花），“还有你！张翠花！百年水鬼！控水之能本是天赋！结果呢？当个救生员，职业病发作，差点把两个学员拉进深水区‘体验窒息’！要不是其他教练反应快，你这‘香火通宝’还没捂热乎，就得全赔出去！”
王建国（张翠花）身上的水汽瞬间浓郁了几分，社畜的委屈和百年老鬼的憋闷交织：“严总……我……我那是业务不熟！本能反应……”
“本能反应？！” 阎王（阎总）气得差点把圆珠笔捏碎，“你的本能应该是吹哨！喊人！按流程！不是拉人垫背！再有下次，本王……本总亲自把你塞回护城河淤泥里清醒清醒！”
赵招娣看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鬼哭神嚎的阎王CEO，感觉自己的“桥头堡”随时要塌。她弱弱地举手：“那个……阎总，消消气，大家刚上岗，还在适应期……”
“适应期？” 阎王（阎总）冷笑一声，从“公文包”（一个印着“南州市派出所”字样的无纺布袋）里掏出一份崭新的文件——封面上赫然是《三界通达劳务派遣有限公司特殊人才岗位KPI考核细则及奖惩办法（V1.0 严总修订版）》！
“从今天起，适应期结束！” 阎王（阎总）将文件“啪”地拍在桌上，声音斩钉截铁，“所有岗位，重新梳理！目标只有一个：合规！创收！零投诉！把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流量’、‘首播带货’歪心思都给本总收起来！”
他拿起修订版KPI细则，开始宣读：
“李铁柱！你的密室NPC岗位，KPI核心指标变更：
1. 顾客满意度评分 ≥ 4.5星（满分5星）！再出现吓晕或一星差评，扣光当月香火绩效！
2. ‘安全无事故’天数！连续30天无安全事故（含顾客惊吓过度），奖励团队100香火通宝！
3. 衍生品销售提成！允许你们卖‘血浆味能量饮料’，但必须明确标注‘非饮用，道具专用’！销售额5%提成！”
李铁柱和鬼卒们眼睛一亮：安全就有钱？卖道具还能提成？好像……比单纯吓人靠谱？
“张翠花！” 阎王（阎总）转向水鬼救生员，“你的岗位核心指标：
1. 零溺水事故！泳池范围，发生一起溺水未遂（被你职业病引发的也算），扣500香火！成功救人一次，奖200！
2. 学员好评率！教学过程中禁止使用‘深水沉浸式教学法’！好评率达到90%，奖100香火！
3. 泳池水质维护贡献度！利用你的水鬼天赋，在非开放时间主动清洁泳池，降低中心运营成本，按节约金额10%提成！”
王建国（张翠花）呆住了。救人……奖钱？清洁泳池……还能提成？这……这好像比拉人垫背有“钱途”？他身上的水汽都似乎清澈了一些。
“至于你！” 阎王（阎总）最后把目光投向赵招娣，眼神锐利如刀，“赵总！你的核心KPI：
1. 合规性！立刻给所有‘特殊员工’办理‘异种能量体临时工作签证’！本王……本总会让判官配合出具‘阴司人才交流证明’！费用从你‘香火通宝’账户扣！”
2. ‘五险一金’落地！一个月内，必须打通‘跨界社保统筹’的支付通道！至少把‘工伤险’和‘基础魂体医疗保险’的虚拟账户给每个员工开出来！让系统生成电子凭证！”
3. 营收与利润！下季度末，‘香火通宝’账户净利润必须达到10000 SHTB！否则……” 阎王（阎总）没说完，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赵招娣那摇摇欲坠的破门板，威胁意味十足。
赵招娣眼前一黑。合规？社保落地？净利润一万？把她卖了也凑不出啊！这阎王资本家当得比马总还黑！
“阎总！这KPI是不是有点……” 赵招娣试图讨价还价。
“嗯？” 阎王（阎总）一个眼刀甩过来，配合他身上那套廉价西装带来的诡异压迫感，“你有意见？别忘了，本总现在也是‘创业者’！KPI完不成，本总的年终奖你赔？”
赵招娣：“……” 她感觉自己的功德值正在被这“战略投资人”疯狂吸血。
【叮！检测到公司管理规范化升级！触发任务：为员工办理‘工作签证’（需消耗功德值500）。】
【系统提示：宿主，严总的KPI虽然严苛，但方向正确。合规是生存之本，创收是发展之源。请努力！】
努力你个头！赵招娣在心里咆哮。
就在赵招娣被新KPI压得喘不过气时，程序员水鬼王建国（张翠花）弱弱地举起手：“严总……赵总……那个……‘地府通’APP的服务器……好像……崩了？”
“什么？” 赵招娣和阎王（严总）同时转头。
只见王建国（张翠花）手里那个屏幕碎成蛛网的手机上，“地府通”那个小骷髅算盘LOGO变成了一片灰白，中间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下面一行小字：【Error 404：服务器连接超时。阴司主干网络繁忙，请稍后再试。】
“怎么回事？” 阎王（阎总）皱眉，他刚刚还指望着这个“阴阳经济循环”的通道呢！
王建国（张翠花）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调出一个后台日志（鬼魂对电子设备的特殊亲和力？），声音带着困惑：“后台显示……大量异常访问涌入！源头……源头是丙字营的兄弟们？IP地址都显示在……奈何桥值班室？”
赵招娣和阎王（阎总）凑过去一看。日志上密密麻麻的记录：
【用户：丙字营-张小刀 访问路径：员工福利查询→五险一金明细→阴宅购置基金余额】
【用户：丙字营-李大锤 访问路径：员工论坛→灌水区→主题：《严扒皮新KPI！兄弟们还等什么？刷差评啊！》】
【用户：丙字营-王老五 访问路径：在线投诉→投诉对象：CEO严XX→投诉内容：恶意提高KPI，克扣阴德，罔顾鬼权！】
【用户：丙字营-孙二娘 访问路径：香火商城→虚拟祭品→搜索：速效救心丸（阴德版）】
阎王（阎总）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威严CEO黑成了锅底。他一把抢过手机，看着论坛里那个被顶成热帖的《阎扒皮新KPI！兄弟们还等什么？刷差评啊！》，帖子下面全是丙字营鬼卒的匿名跟帖：
“顶！老子在奈何桥搬砖几百年也没这么累！”
“新KPI是鬼完成的吗？阎扒皮就是想扣我们香火！”
“己投诉！己差评！兄弟们刷起来！让地府通APP瘫痪！看阎扒皮怎么收香火！”
“支持！同去！同去！”
“反了！都反了！” 阎王（阎总）气得浑身发抖，身上那件廉价西装都快绷不住他暴涨的魂压，“这群目无尊卑的混账！竟敢……竟敢在本王的……本总的APP里搞罢工？！刷差评？！”
赵招娣看着濒临暴走的阎王CEO，再看看瘫痪的“地府通”后台，以及自己那被新KPI压得喘不过气的未来……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被逼的），猛地一拍大腿（差点把砖头拍碎）：
“阎总！这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
阎王（阎总）杀人的目光瞬间钉在她身上：“好事？！”
“对啊！” 赵招娣语速飞快，眼神放光（急中生智的光），“这证明什么？证明我们的‘员工’有强烈的维权意识和参与感！证明‘地府通’APP的用户活跃度爆表啊！这是宝贵的用户反馈！是产品迭代升级的机会！”
她指着手机上那些投诉和差评：“您看！他们投诉KPI不合理，说明我们的考核细则还有优化空间！他们搜索‘速效救心丸’，说明我们的员工关怀（阴德版）有市场需求！他们刷论坛灌水，说明我们的‘员工社区’功能潜力巨大！这流量！这热度！只要引导得好，分分钟变现啊阎总！”
阎王（阎总）被她这一套互联网黑话砸得有点懵，怒火被强行按了下去，眼神里透出“你在忽悠我，但好像又有点道理”的复杂光芒。
赵招娣趁热打铁：“当务之急，是立刻进行危机公关！安抚员工情绪！优化KPI细则！同时，趁热打铁，推出‘地府通’APP的‘员工关怀’新模块！比如‘阴德版心灵鸡汤’、‘在线怨气疏导（AI版）’、‘香火通宝小额贷’……对了！再搞个‘建议采纳奖励计划’！谁提的金点子被采纳了，奖励香火通宝！把他们的怨气，转化为产品改进的动力和……创收的点子！”
阎王（阎总）听着赵招娣唾沫横飞的“战略规划”，再看看瘫痪的APP后台和那些刺眼的差评……他沉默了。片刻后，他缓缓坐回那个吱呀作响的塑料凳，整了整那根番茄红的廉价领带，用一种极其疲惫又带着一丝认命的语气，对赵招娣说：
“……行。按你说的办。”
“但是，”他补充道，眼神锐利，“服务器必须立刻恢复！本总今晚就要看到优化版的KPI细则和那个……‘员工关怀’模块的上线计划书！”
“还有，”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紧绷的涤纶西装，语气带着深深的怨念，“给本总……再买件大一号的西装！这件……勒得慌！”
赵招娣：“……”
【叮！新任务：为CEO购置合身西装（预算提升至100元），并撰写《地府通APP危机公关及V2.0升级方案》。奖励：功德值+500（阎总满意度加成）。】
赵招娣看着系统任务，再看看埋头研究“小额贷”利率模型的阎王CEO，以及一群在论坛刷差评刷得不亦乐乎的鬼员工……
她默默掏出手机，打开了二手交易APP。
这CEO，真特么难伺候！比鬼还难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