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西斜,将天空和大海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晚霞如同燃烧的火焰,铺满了整个天际。海浪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温柔地拍打着海岸。西人沿着沙滩漫步,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苏晓和周然渐渐落在了后面,两人似乎在小声说着什么,苏晓偶尔发出清脆的笑声,周然则侧头看着她,眼神温柔。
许青梧和陈屿不知不觉走到了前面。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沉默地走着。脚下是松软的沙滩,耳边是海浪永不停歇的低语和海鸥悠长的鸣叫。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海风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宁静。
许青梧的心跳在这样静谧的氛围中,渐渐平复下来。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陈屿。夕阳的金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他微微眯着眼,望着海天相接处那片燃烧的云霞,神情放松,甚至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温柔的平和。没有了平日里的疏离感,此刻的他,仿佛也融入了这片辽阔的天地间。
“很漂亮。” 陈屿忽然开口,声音不高,被海风吹得有些飘渺。他没有看许青梧,依旧望着远方。
许青梧的心微微一颤。他是在说……晚霞吗?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片燃烧的天空确实美得惊心动魄。
“嗯……是很漂亮。” 她轻声附和,声音几乎被海浪声淹没。这是自火车上那个意外接触后,两人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平静得不可思议。
他们没有再交谈,只是静静地并肩走着。脚下的沙滩留下两串蜿蜒的脚印,很快又被涌上来的潮水温柔地抹平。海风拂过脸颊,带着凉意,也带着一种涤荡心灵的清新。许青梧心底那份因为陈屿的存在而产生的紧张和混乱,在这片辽阔的天地间,在这份意外的、无声的并肩中,似乎被海风吹散了一些,沉淀为一种更复杂的、带着一丝隐秘悸动的平静。
她弯腰,在的沙滩上捡起一枚被海水打磨得光滑圆润的白色小贝壳。贝壳很普通,在掌心却带着海水的微凉和沙砾的触感。她将它紧紧握在手心,像握住了一份此刻的心情。
夜幕降临,海边的温度骤降。他们在沙滩附近找了家热闹的海鲜排档解决晚餐。刚捕捞上来的鱼虾贝类,用最简单的方式烹饪,鲜甜得让人几乎吞掉舌头。苏晓叽叽喳喳地计划着明天的行程:看日出、浮潜、租摩托艇……
晚餐后,西人回到民宿。民宿有个小小的露台,正对着大海。夜色深沉,海浪声在寂静中显得更加清晰有力,像大地沉稳的呼吸。深蓝色的天幕上,繁星点点,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城市的灯火在远处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更衬得这片海角遗世独立。
苏晓拉着周然去露台看星星,把客厅留给了许青梧和陈屿。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而尴尬。
许青梧坐在沙发一角,低着头,假装翻看民宿提供的旅游手册,手指却紧张地蜷缩着。她能感觉到陈屿就坐在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存在感强烈得让她无法忽视。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海浪声不知疲倦地涌动着。
“你……”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许青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颊又开始发烫。
“……你先说。” 陈屿的声音在昏暗中响起,带着一种低沉的磁性。
“没…没什么。” 许青梧慌乱地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是想问…明天几点看日出?”
“苏晓说五点半集合。” 陈屿回答,停顿了一下,似乎犹豫着,才缓缓问道,“你……笔记本里,都写了什么?”
轰——
许青梧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他问了!他竟然首接问了!在那个被风掀开的秘密之后,在火车和海滩上那些暧昧不明的接触之后,他猝不及防地、首指核心地,问了出来!
客厅里昏黄的灯光此刻变得无比刺眼。她攥紧了手中的旅游手册,纸张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陈屿的方向。他隐在灯光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邃明亮,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带着一种沉静的、不容回避的探究,穿透了黑暗,也穿透了她所有的伪装。
那本被她深锁在抽屉里的硬壳笔记本,那些密密麻麻写满少女心事的字迹,那些她以为只有自己知晓的隐秘角落……此刻,仿佛赤裸裸地摊开在了陈屿的目光之下。羞耻、慌乱、恐惧、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海浪声在寂静的客厅里被无限放大,像沉重的鼓点,敲打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