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问室里的灯光异常惨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温暖和色彩,无情地照射在李娟的脸上。那灯光就像是一层劣质的粉,将她原本苍白的面容衬托得更加憔悴和脆弱。
李娟蜷缩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那椅子是一块寒冰,正一点点吞噬着她的体温。她身上那件原本昂贵的羊绒衫此刻也显得皱巴巴的,上面沾满了干涸的泥点,仿佛是她一路奔波而来的痕迹。而那曾经散发着昂贵香水味的羊绒衫,如今却被雨水的土腥味和一种若有似无的恐惧汗味所取代,让人闻起来只觉得有些刺鼻。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一团湿透的纸巾,那纸巾己经被她的泪水浸透,湿漉漉的,仿佛随时都会被她捏碎。她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显示出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断断续续地从她那红肿的眼睛里滑落。然而,在那红肿的眼睛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力掩饰的慌乱。那慌乱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扫过我的脸,然后又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一样,迅速地垂下头去,不敢与我对视。
“李女士,”我的声音刻意放平,没有温度,“请你再仔细回忆一下,王志刚先生最后离开家,确切地说,你最后见到他活生生地在家,是什么时候?”
她的肩膀猛地一抽,仿佛被这个问题烫了一下。“昨晚…就是昨天晚上啊,警官!”她抬起头,眼泪又涌出来,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被反复质疑的委屈和激动,“大概…大概七点多,天刚擦黑!他接了个电话,脸色不太好,说公司有急事,财务那边出了点状况,必须他亲自去处理一下…饭都没顾上吃一口就走了!”她用力擤了下鼻涕,纸巾被揉成一团,“我…我还追到门口,让他带伞,雨那么大…他摆摆手说不用,开车很快就到…谁知道…谁知道这一走…”她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呜咽起来,肩膀剧烈抖动。
“哪个公司?具体什么财务问题?”我追问。
“就…就是宏远建材啊!他是副总!管钱的!”李娟抽噎着,“具体什么问题…他…他工作上的事,很少跟我细说的…就说挺急,得赶紧过去…”她的眼神又开始飘忽,手指神经质地绞着那团湿纸巾。
“他开哪辆车走的?”
“就…就是他那辆黑色的奥迪A6,车牌…车牌是海A·5D…”她回答得很快,但说完又立刻低下头。
“之后联系过吗?”
“打过电话!一首关机!发微信也不回!我急死了,等到半夜两点多,实在熬不住…才…才给你们报的案…”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平时有夜不归宿的情况吗?或者,和什么人有过矛盾?”我盯着她。
李娟猛地摇头,动作幅度很大:“没有!绝对没有!志刚他…他很顾家的!工作忙是忙,但应酬都很少去,能推就推!矛盾…能有什么矛盾?他脾气好,做事也圆滑…警官,你们是不是弄错了?那…那手…也许不是志刚的?”她抬起头,眼中突然迸发出一种近乎哀求的希望,死死抓住我这句问话里可能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