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没有去碰防护服的拉链,而是首接伸向了自己的脖颈下方。
她摘掉了沾满雨水和泥泞的乳胶手套,随手扔在湿漉漉的地上。然后,在所有人屏息凝神、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她的手指,落在了自己防护服最上方的领口搭扣上。
咔嗒。
一声轻微的搭扣弹开声,在死寂的雨巷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她抓住防护服和里面警服衬衫的领口,猛地向下一扯!
防护服和衬衫的领口被粗暴地撕开,露出了她白皙纤瘦的脖颈和一小片锁骨!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她左侧锁骨上方,靠近颈动脉的位置,一道狰狞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刺目的勘查灯光下!那不是普通的划伤或割伤。那伤口的边缘被刻意地、用一种极其精细和残忍的手法切割、塑形,形成了一个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案——一个线条流畅、带着蕾丝花边的婚纱裙摆轮廓!
正是“爱丽丝梦游仙境”婚纱店那个独一无二的、标志性的LOGO!
雨水顺着她扯开的衣领流进去,混合着伤口边缘渗出的点点血珠,蜿蜒而下。那道被强行刻印在血肉上的婚纱店标志,在红蓝警灯下闪烁着诡异而恐怖的光泽。
时间,空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离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道刻在苏晴白皙皮肤上的、滴血的婚纱标志,和我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枪口依旧指着她,但手臂的肌肉却僵硬得像灌了铅。愤怒和怀疑的冰层被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狠狠凿开,露出底下汹涌的、冰冷的恐惧和困惑。
苏晴看着我,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像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灰雾,里面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一种濒临极限的疲惫。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才终于发出了声音,嘶哑得像是砂轮磨过生铁:
“他……在模仿。”
她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仿佛穿透了冰冷的雨幕和层层墙壁,落在某个遥远而黑暗的角落。
“模仿……七年前……我妹妹的案子。”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狠狠砸进我的耳朵里。
七年前?苏晴的妹妹?我大脑一片混乱,职业的警觉瞬间压过了震惊。苏晴有个妹妹?七年前……我猛地想起,我刚调来市局时,似乎隐约听过一些极其模糊的传闻,关于一位姓苏的女警校生意外身亡,案子很快结了,但细节讳莫如深……难道……?
苏晴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却比任何控诉都更具穿透力:
“同样的手法。年轻女性。婚纱。抛尸在……那家店的后巷。”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脸上,那里面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火焰,“当年……负责那个案子,最终结案的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和绝望,撕裂了雨夜的死寂:
“就是现在坐在你顶头上司位置上的那个人——赵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