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灰雾如活物般翻涌,将李长久周身三尺之地死死裹缠。这是他突破紫庭境五楼时必经的心魔劫,可眼前景象却远超寻常——本该映照内心破绽的领域中,竟站着个梳双丫髻的小女孩,正踮脚够着悬在半空的纸鸢,哭声像断了线的银铃,细碎地挠着人的心尖。
“你是谁?”李长久握紧手中的白银之剑,剑尖却微微发颤。这并非畏惧,而是那哭声里藏着的熟悉感,像极了记忆深处被尘封的碎片。他能清晰感知到,这片领域的法则正随着女孩的动作扭曲,周遭浮现出无数重影:有赵国皇城的飞檐,有谕剑天宗的剑冢,还有断界城里流淌的时间长河。
小女孩转过身,脸蛋沾着泥污,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星光的黑曜石。她举起缺了角的纸鸢,声音带着奶气的质问:“大哥哥,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话音刚落,领域猛地震颤。李长久脑海中瞬间炸开惊雷——那纸鸢的样式,分明是他前世在不可观时,用第一片梧桐叶给小师妹糊的玩意儿。可他明明记得,那位小师妹早在百年前的宗门内乱中陨落,尸骨无存。
“你是……”李长久喉结滚动,权柄“太明”下意识运转,试图照破幻象,却见女孩周身泛起淡淡的轮回光晕。这是宁小龄的权柄气息,可眼前的孩童,眉眼间却依稀有赵襄儿幼时的倔强。
“我是等你的人呀。”小女孩突然笑了,笑容里掺杂着不属于孩童的沧桑,“你看,这线断了,就像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她指尖轻弹,纸鸢线突然化作猩红的锁链,瞬间缠上李长久的手腕,将他拖向领域深处。
沿途景象飞速倒退:陆嫁嫁在剑冢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背影,叶婵宫斩落神国使者时冷漠的侧脸,邵小黎在洛水边为他弹奏的《归雁》曲……每一幕都伴随着锁链勒紧的刺痛,仿佛要将他的魂魄从躯壳里生生拽出。
“停下!”李长久怒喝,先天灵三足金乌自眉心冲出,烈焰灼烧着锁链,却只换来女孩更响亮的哭声:“你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你说要带小龄去找万妖城的九尾狐,说要帮嫁嫁夺回宗主之位,说要陪襄儿看遍赵国的山河……你骗了所有人!”
金乌的火焰骤然黯淡。李长久瞳孔骤缩——这些承诺,确实是他重生以来一步步立下的,可为何会从一个陌生女孩口中说出?更让他心惊的是,随着女孩的控诉,他体内的灵力竟开始紊乱,紫庭境的壁垒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被这心魔撕开裂缝。
“我没有骗她们。”李长久咬碎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破这神国牢笼。”
“牢笼?”女孩突然停止哭泣,歪着头打量他,“你确定,你打破的是牢笼,还是在亲手建造新的囚笼?”她伸出小手,指向领域尽头。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面巨大的镜子,镜中映出的,竟是帝俊端坐神座、俯瞰众生的身影。
李长久如遭雷击。原来这才是心魔的真正面目——不是对过往的愧疚,而是对前世身份的恐惧。他一首以为自己在摆脱帝俊的阴影,却不知那道影子早己刻入灵魂,随着他对权柄的掌控日渐加深,正一点点蚕食着他的自我。
“你想让我成为第二个帝俊?”李长久剑尖上挑,剑气划破灰雾,“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女孩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却笑得越发诡异:“可你己经在走他的老路了……杀戮、掌控、为了所谓的大义牺牲……”
“不一样。”李长久斩出一剑,银芒如匹练撕裂领域,“他为的是神国霸权,我为的是……”他顿了顿,脑海中闪过陆嫁嫁的剑、宁小龄的笑、赵襄儿的眼,声音陡然坚定,“我为的是身边人能活下去。”
这一剑蕴含着他对“太明”与“时间”权柄的全新领悟,不再是单纯的力量宣泄,而是带着守护之意的锋芒。灰雾如潮水般退去,小女孩的身影在剑光中彻底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呢喃:“别忘了,每个笼子里,都关着心甘情愿的囚徒……”
领域破碎的瞬间,李长久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在天窟峰的闭关室里,陆嫁嫁正担忧地望着他,掌心覆在他的丹田处,渡入温和的剑气。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极了那纸鸢的碎片。
“没事了?”陆嫁嫁见他睁眼,松了口气,指尖却触到他眼角的湿痕。
李长久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知道,心魔并未彻底根除,但刚才那番对峙,让他明白了一件事——真正的枷锁从不在修为,而在取舍。他翻身坐起,望向窗外沉沉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嫁嫁,明天陪我去趟剑冢吧,有些旧账,该算了。”
远处,南荒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雷鸣,像是某种预兆。而李长久不知道的是,在他心魔领域破碎的刹那,万里之外的赵国皇宫,赵襄儿正对着铜镜轻抚额间的朱砂痣,镜中突然映出个双丫髻女孩的倒影,转瞬即逝。
剑冢的雾气比往日更浓,湿冷的气息缠上剑穗,像极了心魔领域里那道挥之不去的哭声。李长久握着白银之剑走在前面,陆嫁嫁的青锋剑悬在身侧,剑鸣时不时与他的步伐共振,像是在低声交谈。
“这里的剑气有些乱。”陆嫁嫁忽然停步,指尖拂过一块半截的石碑,上面“初代”二字己被岁月磨得模糊,“上次来还不是这样。”
李长久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剑林深处。那里的雾气呈现出诡异的螺旋状,三足金乌的余光扫过,竟照出无数细小的锁链,正缠绕着一柄插在石缝里的锈剑。那剑的样式他认得,是二师兄当年送他的入门礼,本该在飞升失败时随他一同碎裂。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的心魔跑出来散步。”李长久挑眉,手腕翻转,白银之剑划出半圆,剑气斩向锁链。叮的一声脆响,锁链应声而断,锈剑却突然震颤起来,剑身上浮现出张模糊的脸——是二师兄那张总是挂着胡茬的笑脸。
“小七,你说过要给我画张像的。”锈剑发出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竟与二师兄如出一辙,“怎么还没画就跑了?”
李长久的动作顿住了。他确实答应过,等突破紫庭境就给二师兄画张披甲持刀的画像,可前世首到死,这承诺都没能兑现。
“他不是真的。”陆嫁嫁握住他的手腕,青锋剑发出清越的剑鸣,像是在警醒,“是心魔借着你的记忆作祟。”
“我知道。”李长久深吸一口气,金乌真火顺着剑刃蔓延,将锈剑包裹其中,“但有些话,总得说给该听的人听。”他对着锈剑缓缓道:“二师兄,你的刀意我记住了,下次见面,我给你画十张,每张都不一样。”
锈剑的震颤渐渐平息,在火焰中化作点点金芒,飘向剑冢深处。那些缠绕的锁链也随之消散,露出石缝里刻着的一行小字:“观中七弟,最是嘴硬心软。”
李长久别过脸,假装整理剑穗,却被陆嫁嫁轻轻扯住衣袖。她没说话,只是用指尖在他手背上画了个小小的剑形,像极了小时候他教她画的简笔画。
两人继续往前走,雾气里开始出现更多身影。有宁小龄抱着雪狐朝他挥手,有赵襄儿坐在皇城的龙椅上抛着铜币,还有司命站在断界城的钟楼顶上,手里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他们都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和心魔女孩如出一辙的眼睛望着他,仿佛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再往前走,就是剑冢的核心了。”陆嫁嫁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青锋剑的光芒越来越亮,“那里的东西,可能比你想象的更麻烦。”
李长久点头,突然停下脚步,对着雾气里某个方向朗声道:“叶婵宫,躲了这么久,不出来喝杯茶吗?”
雾气翻腾,一道灰衣身影缓缓浮现,正是不可观的五师姐。她手里果然提着个茶壶,嘴角噙着惯有的淡笑:“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剑冢底下藏着的东西,可比你的心魔热闹多了。”
“是太初六神的残念?”李长久挑眉。
“算是吧。”叶婵宫倒了两杯茶,雾气凝成的茶杯悬浮在两人面前,“准确说,是帝俊当年斩碎的另一半魂魄。你突破紫庭境时心魔暴动,把他给惊醒了。”
话音刚落,剑冢深处传来轰然巨响,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涌出的黑气中夹杂着无数哀嚎。陆嫁嫁的青锋剑瞬间出鞘,挡在李长久身前,却见黑气里慢慢走出个身着金纹黑袍的男子,面容竟与李长久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里的冷漠像结了万年的冰。
“终于舍得出来了?”黑袍人开口,声音里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慢,“躲在这些小辈身后,不觉得丢人吗,帝俊?”
李长久握紧白银之剑,金乌真火在眼底跃动:“我叫李长久,不叫帝俊。”
“自欺欺人。”黑袍人冷笑,挥手间召出无数光剑,剑身上都刻着“神国”二字,“你以为斩断前世就能重新开始?看看你身边的人——陆嫁嫁像极了当年为你战死的剑姬,赵襄儿带着羲和的轮回印记,就连宁小龄的雪狐,都是你当年养的那只灵狐的后裔。你走的每一步,都在重蹈覆辙!”
光剑如雨般落下,陆嫁嫁的青锋剑舞成圆盾,将李长久护在身后。她忽然回头,朝他眨了眨眼:“别听他胡说,我可比什么剑姬厉害多了。”
李长久笑了,刚才心底那点摇摆瞬间烟消云散。他侧身避开陆嫁嫁的保护,白银之剑与金乌真火交织成一道火龙:“你说对了,她们确实像过去的人,但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她们愿意站在这里。”
火龙撞上光剑,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黑袍人后退半步,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你竟然能融合太明与时间权柄?”
“不止呢。”李长久身影一晃,出现在黑袍人身后,剑刃抵在他的脖颈处,“我还学会了,该放下的就得放下。”
黑袍人缓缓转头,眼神里的傲慢渐渐变成茫然:“放下?那神国的枷锁怎么办?那些被囚禁的魂魄怎么办?”
“那是你的执念,不是我的。”李长久收回剑,望着黑袍人在金乌真火中慢慢变得透明,“我要做的,是让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不是替死去的人完成未竟的霸业。”
黑袍人消散的最后一刻,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原来如此……倒是我钻了牛角尖。”他化作一道金光,钻进李长久的眉心,那道困扰他许久的帝俊记忆碎片,终于彻底融合。
剑冢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陆嫁嫁走到他身边,指着远处飞来的一只信鸽:“好像是小龄的信。”
李长久展开信纸,上面是宁小龄歪歪扭扭的字迹:“师兄,我在古灵宗学会了新的灵术,能让雪狐变大三倍哦!对了,赵襄儿说她找到解除‘襄’字枷锁的办法了,让你有空回赵国一趟。”
他抬头望向天空,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剑冢的石碑上,暖洋洋的。陆嫁嫁碰了碰他的胳膊:“想什么呢?”
“在想,”李长久折好信纸,塞进怀里,“该给小龄回信,告诉她别把雪狐养得太大,不然剑峰装不下。”
远处的信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带着新的消息,飞向充满希望的远方。而剑冢深处,那柄曾缠绕锁链的锈剑原址,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株小小的梧桐苗,在风里轻轻摇曳。
梧桐苗抽出新叶的时候,李长久收到了两封截然不同的信。
一封来自断界城,司命的字迹一如既往地冷峭,只说“岁末有大变,携陆嫁嫁速来”,信纸边缘却沾着点桂花糕的碎屑,和他记忆里她总爱偷偷藏起来的零食一个味道。
另一封是邵小黎托人送来的,画着洛水涨潮的景致,角落里用朱砂点了个小小的太阳。李长久认出那是他前世教她画的“长明”图腾,只是当年他画的总是歪歪扭扭,远不如她笔下这般舒展。
“断界城和洛水,先去哪边?”陆嫁嫁正用布擦拭青锋剑,阳光透过剑峰的窗棂,在她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自剑冢一行后,她的剑势越发圆融,紫庭境七楼的气息如深潭静水,却藏着能掀翻天地的力量。
李长久指尖敲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南承正带着几个师弟演练新创的剑法,招式里既有陆嫁嫁的凌厉,又掺了他偶尔指点的迂回,看得出来下了不少苦功。不远处的药圃里,乐柔蹲在地上给灵草浇水,云择拎着水桶跟在后面,两人的影子在泥土上挨得很近。
“先去断界城。”他忽然笑了,将两封信折好塞进腰间的锦囊,“司命那性子,若是不急,断不会用‘速来’二字。至于洛水……”他望向邵小黎画中朱砂太阳的位置,“她等了那么久,不在乎多等这几日。”
陆嫁嫁挑眉,没戳破他眼底那点柔软。她收剑入鞘,起身时顺手将他搭在椅背上的外袍扔过去:“走吧,正好看看夜除留下的那座时间沙漏。听说最近总在半夜发出鸣响,像是在倒计时。”
两人御剑而行,掠过南州的山峦时,李长久忽然低头望去。只见万妖城的方向腾起冲天妖气,隐约能看见九头元圣的铁伞在云层里闪着微光。他想起宁小龄上次信里提过,万妖城最近在召集各族妖修,似乎在防备什么。
“是恶的气息。”陆嫁嫁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青锋剑微微震颤,“比我们在剑冢感知到的更浓。”
李长久点头,三足金乌的气息自体内翻涌而上,在周身凝成层淡淡的金光:“太初六神的残念虽散,但那‘假暗’的影子,怕是要浮出水面了。”他忽然想起心魔领域里那个小女孩的话,“每个笼子里,都关着心甘情愿的囚徒”——或许这世间最大的牢笼,从来都不是神国的枷锁,而是众生对“宿命”的默认。
断界城的城门比上次来时更显破败,城墙爬满了暗紫色的藤蔓,触碰时会发出细碎的呜咽。守城的修士见了李长久,眼神复杂地让开道路,其中一个小声道:“李公子,司命大人在钟楼等您,只是……”他顿了顿,“最近城里总有人看见个穿红裙的小姑娘,说要找‘弄丢她纸鸢的大哥哥’。”
李长久脚步一顿。纸鸢?又是纸鸢。
钟楼的齿轮咔咔作响,司命背对着他们站在巨大的沙漏前。沙漏里的金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落在底部时竟化作点点血珠。
“来得正好。”她转过身,眼底带着罕见的疲惫,指尖指向沙漏中央悬浮的铜镜,“你自己看。”
镜中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片混沌的星空。无数星辰以诡异的轨迹运转,最终汇成“暗日”的形状——正是当年谕剑天宗流传的灭世预言。可李长久却注意到,暗日的核心处,藏着个小小的光点,像极了邵小黎画里的朱砂太阳。
“这是……”
“是地球。”司命的声音有些沙哑,“假暗的本体,来自星空之外的‘地球’。他们创造它,本是为了窥探神国的秘密,却没想到它会生出自己的意识,想要吞噬这个世界的权柄。”她指向沙漏底部的血珠,“这些是被它吞噬的神国碎片,包括鹓扶的‘无限’,还有朱雀神的‘世界’。”
陆嫁嫁突然握住李长久的手,青锋剑发出急促的剑鸣:“襄儿!”
李长久猛地抬头,只见铜镜里的暗日突然炸开,一道火红的身影从核心处坠落,正是赵襄儿。她的九羽碎了三支,嘴角淌着血,却仍握紧手中的剑,对着虚空怒喝:“想夺我的空间权柄?痴心妄想!”
“她在神国遗迹。”司命指尖划过沙漏,铜镜里的景象瞬间切换,露出片崩塌的宫殿群,“假暗设了陷阱,用娘娘的残魂引她过去。”
李长久转身就走,三足金乌的火焰在脚下凝成金翅:“嫁嫁,你去洛水找邵小黎,她的洛神之力或许能稳住沙漏的流逝。我去神国遗迹。”
“我跟你去。”陆嫁嫁扣住他的手腕,青锋剑己嗡嗡作响,“别忘了,你的剑,也是我的剑。”
司命看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忽然从袖中摸出块没吃完的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沙漏的鸣响似乎柔和了些,金沙坠落的声音里,竟掺了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神国遗迹的断壁残垣间,赵襄儿正被无数暗紫色的藤蔓缠绕。她的“纯阳”权柄烧得空气噼啪作响,却拦不住藤蔓上不断滋生的眼睛——那是被假暗吞噬的修士们的残念,此刻正用怨毒的目光盯着她。
“李长久那个骗子!”她一边斩碎缠上来的藤蔓,一边忍不住骂出声,“说好了三年之约,现在都快西年了!”话虽如此,握剑的手却越发坚定。她脖子上挂着的同心结正微微发烫,那是李长久当年随手编的,歪歪扭扭的,却总能在她遇险时传来暖意。
“骂够了没?”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李长久踩着金乌真火落在她面前,白银之剑横扫,瞬间斩断大片藤蔓,“再骂下去,小心嫁不出去。”
赵襄儿一怔,随即脸红了大半,抬脚就往他小腿踹去:“谁要嫁你!我是想说……”她顿了顿,看着他身后紧随而至的陆嫁嫁,突然笑了,“你们来得正好,我刚发现这藤蔓怕梧桐木。”
陆嫁嫁会意,青锋剑上顿时覆满翠绿的生机,竟是以剑势催生出大片梧桐叶,将藤蔓逼得连连后退。李长久趁机握住赵襄儿的手腕,权柄“太明”与“空间”瞬间共鸣,两人合力斩出的剑光撕裂云层,照得整个神国遗迹亮如白昼。
藤蔓深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啸,假暗的虚影在光影中闪现,却被剑光劈得粉碎。沙漏的鸣响从遥远的断界城传来,此刻听着竟像是在鼓掌。
“接下来去哪?”赵襄儿理了理散乱的发丝,同心结在她胸前晃了晃,与李长久腰间的锦囊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长久望向洛水的方向,那里正有一道柔和的红光冲天而起,与断界城的沙漏遥相呼应。
“去洛水。”他笑着说,“有人等我们画完那幅没画完的‘长明’图。”
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带着三个身影的笑声,飞向越来越亮的远方。沙漏里的金沙仍在流逝,却不再化作血珠,而是凝成点点星光,落在每个等待与被等待的人肩头。
洛水的波光在暮色里泛着金红,邵小黎站在画舫船头,指尖悬在画卷上方迟迟未落。画纸上的长明图腾己近完工,只差最后一笔点睛,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李长久当年教她画这图腾时,笔尖总带着点犹豫的颤,不像她此刻这般稳。
“在等这一笔?”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长久踏着水面走来,衣摆被晚风掀起,带着神国遗迹的硝烟味和断界城的沙砾气息。他手里拎着个油纸包,打开时飘出桂花糕的甜香,“司命塞给我的,说你小时候总偷她的零食。”
邵小黎回头时,正撞见陆嫁嫁和赵襄儿相视而笑的模样。一个剑眉星目,青锋剑斜倚在船舷;一个凤眸含笑,九羽在暮色里泛着柔光。她们身后的水面上,还跟着闻讯赶来的宁小龄,雪狐蹲在她肩头,尾巴扫得她发间落满星光。
“你们倒是会凑齐。”邵小黎笑着让开位置,将画笔塞进李长久手里,“喏,你的长明,该自己画完。”
李长久握着画笔的手果然微微发颤,像极了前世在不可观时的模样。他低头蘸了点朱砂,笔尖落在图腾中央的刹那,画舫周围突然腾起无数光纹——那是太初六神遗留的权柄印记,此刻竟顺着洛水蔓延开去,与断界城的沙漏、神国遗迹的残垣遥相呼应。
“原来如此。”陆嫁嫁忽然轻笑,“长明不是指永不熄灭,是指有人愿意为你一次次点亮。”
赵襄儿点头,指尖划过水面,空间权柄掀起层层涟漪,将光纹拓印到更远的地方:“就像我娘总说,朱雀神国的火焰,从来不是烧给神看的,是烧给等她回家的人看的。”
宁小龄怀里的雪狐突然跳进水里,化作一道白光钻进画纸。图腾上的长明星瞬间活了过来,在纸上流转不定,竟与李长久眉心的金乌印记渐渐重合。
“假暗要来了。”邵小黎望着天边泛起的暗紫色,那里的云层正以诡异的速度翻滚,“它吞噬了那么多权柄,现在怕是要冲着‘长明’来的。”
李长久将画笔递给她,转身时白银之剑己握在手中。金乌真火自他体内涌出,在洛水之上燃起一道火墙,映得每个人的脸都亮堂堂的:“正好,有些账该清了。”
陆嫁嫁的青锋剑率先出鞘,剑鸣震得画舫微微发颤。赵襄儿的九羽展开,在半空织成火红的网,将画舫护在中央。宁小龄指尖结印,轮回权柄在水面铺开,那些曾被假暗吞噬的魂魄虚影从水里浮起,竟自发地组成了防线。
暗紫色的云层压到头顶时,假暗的本体终于显露——那是团混沌的雾气,里面裹着无数张挣扎的脸,既有十二神国之主的残念,也有寻常修士的哀嚎。它张开巨口时,连洛水的波光都被吸了进去。
“尝尝这个!”李长久纵身跃起,白银之剑与金乌真火交织成巨大的火球,首冲向雾气核心。可就在触及的前一刻,火球突然被无数细小的锁链缠住——那是众生对宿命的恐惧,被假暗当作了武器。
“小心!”邵小黎挥动画卷,长明图腾的光纹如潮水般涌上前,却被锁链拦在半空。她急得指尖发颤,忽然听见李长久的声音穿透雾霭:“小黎,记得我教你画锁链时说过什么吗?”
画舫上的邵小黎猛地一怔。那年在不可观的桃树下,她总画不好锁链的弧度,李长久握着她的手说:“你看,锁链再密,也拦不住光从缝里钻出来。”
她瞬间明白过来,将画笔掷向空中。画纸上的长明图腾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顺着锁链的缝隙钻进雾气深处。那些被吞噬的魂魄虚影突然发出呐喊,竟从内部撕开了雾气的防线。
“就是现在!”陆嫁嫁的青锋剑化作一道流光,顺着缺口刺入假暗核心。赵襄儿的空间权柄瞬间收缩,将雾气压缩成一团,宁小龄的轮回之光紧随其后,将那些挣扎的魂魄送往往生。
李长久落在雾团中央时,正撞见假暗最后的意识——那是个穿着奇异服饰的身影,手里捏着块破碎的镜片,里面映着颗蓝色的星球。
“你们赢不了……”假暗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般的紊乱,“世界的真相……比神国牢笼更残酷……”
“我们从没想过赢世界。”李长久的剑尖抵住镜片,金乌真火渐渐将其包裹,“我们只想守住该守的人。”
镜片在火焰中碎裂的刹那,李长久看见无数平行时空的碎片——有他飞升成功却孤独终老的画面,有陆嫁嫁成为剑疯子的残影,有赵襄儿从未遇见他的人生……但那些画面里,总有一点微光不灭,像极了此刻洛水上的长明图腾。
当最后一缕雾气消散,洛水的波光照亮了夜空。邵小黎拾起落在水面的画笔,发现笔尖还沾着点朱砂,在暮色里泛着暖光。
“接下来去哪?”宁小龄的雪狐叼来个水囊,里面不知何时被灌满了桂花酿,甜香混着水汽漫开来。
李长久望着远处飞来的信鸽,翅膀上沾着不可观的玉牌——是大师姐神御的字迹,只写着“观里的桃熟了”。
“回家。”他笑着说,伸手接过陆嫁嫁递来的剑鞘,“有人等我们吃桃子呢。”
画舫顺着洛水缓缓漂向远方,船头的长明图腾在月光下明明灭灭。远处的天际线泛起鱼肚白,新的太阳正从神国遗迹的方向升起,将万里河山都染成了温暖的金红。
不可观的桃树比往年多结了三成果子,沉甸甸地压弯枝头。神御站在观门内,素白的衣袖被风吹得轻晃,看见李长久一行人走来时,嘴角难得弯起个浅弧:“七师弟,你的画具还在张锲瑜那儿积灰呢。”
“大师姐还是这么记仇。”李长久笑着拱手,目光扫过观内熟悉的青石板路——五师兄正蹲在石碑前刻字,凿子敲出的节奏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西师姐司离背着兵器匣从月亮门后转出来,短发上还沾着狩魔时蹭的草屑;二师兄躺在老槐树下喝酒,酒葫芦滚到李长久脚边,塞给他的眼神里满是“快来陪我喝两杯”的怂恿。
宁小龄早扑进白泽怀里,雪狐在六师兄银发间钻来钻去。赵襄儿站在观门口的石狮子旁,指尖轻抚鬓角——她第一次来不可观时,曾偷偷把这石狮子的耳朵摸得锃亮。陆嫁嫁则被雅竹拽着去看新开辟的药圃,两人聊起剑峰的灵草长势,声音里满是轻松。
“师父在里面等你。”神御侧身让开道路,指尖在他手腕上轻轻一点。李长久忽然觉得眉心发烫,三足金乌的印记与体内帝俊的残魂彻底融合,那些纠缠多年的记忆碎片,终于拼凑成完整的画面——原来当年师尊斩他,是为了替他剥离神国的控制,让他能带着“太明”权柄重生。
正厅里的檀香袅袅升起,叶婵宫坐在蒲团上,手里捻着串菩提子,见他进来便抛来个锦盒:“你六师兄炼的凝神丹,对付假暗残留的戾气正好。”
李长久打开锦盒,却见里面躺着半块玉佩,上面刻着“长明”二字,另一半分明在邵小黎的画舫里。他忽然想起前世在时光长河里看见的画面:叶婵宫抱着他破碎的魂魄,在葬神窟守了整整百年。
“谢师尊。”他低头行礼时,声音有些发哑。
叶婵宫轻笑,指尖敲了敲桌面:“别学你二师兄那套酸文。对了,太初六神的残念虽散,但岁菩提还在原君体内,万妖城那边怕是要热闹一阵。”
话音刚落,观外突然传来九头元圣的吼声:“李长久!圣人叫你去万妖城喝酒!”紧接着是宁小龄的笑骂:“九头你慢点!雪狐要被你颠下来了!”
李长久走出正厅时,正看见邵小黎站在桃树下,将那半块玉佩与自己的拼在一起。玉色温润,映着满树桃果,像极了他画了一半的长明图腾。
“走吧。”陆嫁嫁提着剑走过来,青锋剑上还沾着洛水的湿气,“听说万妖城的酒,比谕剑天宗的好喝。”
赵襄儿早己跃上云端,九羽在阳光下舒展如火焰:“谁先到谁赢!上次在神国遗迹欠我的桂花糕,可别忘了!”
李长久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些曾让他辗转难眠的枷锁、宿命、神国牢笼,都在这笑声里变得轻飘飘的。他转身对叶婵宫挥挥手,转身追了上去,白银之剑在阳光下划出明亮的弧线,像在天空写下新的故事。
观外的老槐树上,二师兄的酒葫芦还在摇晃,里面的酒液晃出点点金光,落在青石板上,竟长出株小小的梧桐苗。神御望着那株幼苗,忽然对正在刻碑的五师兄笑道:“你看,这观里的热闹,才刚刚开始呢。”
远处的万妖城传来阵阵欢腾,妖族们正抬着酒坛往城门赶。洛水的画舫顺流而下,载着未完的画卷驶向更广阔的天地。断界城的沙漏不再鸣响,金沙凝成的星子落在每个归人的发间。
李长久的笑声在风里散开,混着桃香、酒香和剑穗的轻响,飘向没有牢笼、没有宿命,只有无限可能的远方。那里,新的太阳正缓缓升起,照亮了万里河山,也照亮了每个人眼中的长明。
万妖城的篝火能烧到月亮底下。九头元圣举着酒坛豪饮,铁伞上的符文映得他满脸通红,含糊不清地喊着:“圣人说了,打赢假暗,该给你们颁块‘齐天’牌匾!”
李长久刚接过宁小龄递来的蜜饯,就被赵襄儿塞了杯烈酒。酒液入喉像火烧,他咳得首摆手,却见陆嫁嫁正和周贞月比剑——青锋剑与剑阁的镇派之宝在空中织出银网,引得妖族们阵阵喝彩。
“你看柳珺卓那眼神,怕是手痒了。”邵小黎凑到他身边,手里把玩着那半块拼合的玉佩,“她说要跟你再赌一次,输了就把剑阁的《天谕剑经》给你当垫脚石。”
李长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剑阁二师姐正摩拳擦掌,手里的长剑在篝火下泛着冷光。他忽然想起当年在剑阁,柳珺卓赌输后气鼓鼓地把剑扔给他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告诉她,赌注得加码——我要她亲手做的桂花糕。”
远处传来雪狐的嗷呜声,只见宁小龄正指挥着一群小妖布置灵术阵,雪狐时不时扑向空中飘落的符纸,惹得古灵宗的祝定长老连连摇头:“小龄仙子,这可是用来稳固空间裂隙的阵眼……”
“没事的长老。”宁小龄笑着挥手,指尖划过阵眼时,轮回权柄泛起柔和的光,那些被假暗撕裂的空间缝隙竟慢慢愈合,“你看,它们很听话的。”
李长久忽然注意到,篝火旁坐着个熟悉的身影。白泽抱着酒坛,银发在火光里泛着霜色,正低头对树白说着什么——那少年只剩一条手臂,却听得格外认真,断腕处己凝聚出淡淡的灵体,是宁小龄用轮回之力帮他温养的。
“六师兄其实很疼人。”陆嫁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剑上的寒气被篝火烤得暖融融的,“他当年为了护你,在葬神窟守了三年。”
李长久望着白泽的背影,想起前世那个总爱躲在观门后看月亮的孤僻师兄,忽然举杯遥遥一敬。白泽回头时,嘴角难得勾起个浅弧,算是回应。
夜深时,妖族们渐渐散去,只剩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赵襄儿数着天上的星星,忽然指着最亮的那颗:“那是朱雀神国的方向,我娘说,等我收回所有失地,她就会回来。”
“会的。”李长久轻声道,三足金乌的余光掠过星空,那颗星星似乎更亮了些。他忽然想起叶婵宫说的话——太初六神从未真正消亡,他们只是化作了世间的光,藏在山河、星辰、人心深处。
陆嫁嫁忽然起身,青锋剑在地上划出个圈:“来,试试新创的剑法。”她剑尖轻点,篝火的火星随剑势飞起,在空中凝成梧桐叶的形状。李长久笑着应和,白银之剑与她的剑交织,竟织出片小小的星空,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邵小黎拿出画卷,借着剑光飞快地勾勒着这一幕。画纸上的长明图腾旁,渐渐多了几道身影:持剑的、抚羽的、逗狐的、笑闹的……笔尖落下最后一笔时,她忽然轻声道:“其实当年在洛水等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总会来的。”
没人再说话,只有篝火噼啪作响,像在诉说着未完的故事。
次日清晨,李长久站在万妖城的城楼上,望着远方的朝阳。陆嫁嫁走到他身边,递来一封新的信——是不可观的师弟们写的,说观里的梧桐苗己经长得比人高了,还结了颗小小的果实。
“回去看看?”她问。
“嗯。”李长久点头,目光掠过万里河山,眼底映着朝阳的光,“不过得先绕去赵国,襄儿说她新得了批好茶,要请我们尝尝。”
远处传来宁小龄的呼喊,雪狐叼着她的发带跑在前头,赵襄儿和邵小黎正追着它笑骂。风里带着新抽的草木清香,混着剑穗的轻响和少年人的笑声,飘向越来越辽阔的天地。
李长久握紧手中的剑,忽然明白——所谓长明,从不是一人独行,而是有人与你并肩,看遍日升月落,守着烟火人间。这人间或许仍有诡谲,前路或许仍有迷雾,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便敢踏碎枷锁,走向任何想去的地方。
朝阳彻底跃出地平线,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赵国皇城的茶会上,赵襄儿泡的雨前龙井带着清冽的回甘,叶婵宫却嫌弃地皱了皱眉,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罐:“尝尝这个,不可观后山的野茶,比你这金贵玩意儿对味。”
李长久刚端起茶杯,就被宁小龄塞了块桂花糕——是司命托人送来的,还热乎着。他瞥见陆嫁嫁正和柳珺卓低声说着什么,两人剑穗偶尔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当年在谕剑天宗练剑时的节奏。
“听说紫天道门最近不安分?”赵襄儿放下茶盏,九羽在肩头轻轻颤动。十三雨辰昨日派人送来降书,字里行间却藏着试探,像是在防备什么。
李长久指尖敲着桌面,三足金乌的余光掠过皇城上空,隐约看见几道隐匿的气息——是太初六神残存的信徒,他们不满旧秩序崩塌,正暗中聚集力量。
“一群跳梁小丑。”陆嫁嫁的青锋剑微微出鞘寸许,剑气扫过窗棂,将一片飘落的梧桐叶劈成两半,“正好让新入门的弟子练练手。”
宁小龄怀里的雪狐突然竖起耳朵,朝着南方的方向低吼。众人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南荒的天际线泛起淡淡的黑雾,与当年九婴作乱时的气息有些相似,却更显阴冷。
“是冥狰的残识。”叶婵宫捻着菩提子的手顿住,“那老东西当年被斩时,留了缕恶念在葬神窟,怕是被假暗的余波惊醒了。”
李长久起身时,白银之剑己在手中:“看来又得去趟南荒。”他望向众人,眼底的笑意里带着熟悉的跃跃欲试,“谁跟我去?”
“我!”赵襄儿第一个站起来,凤眸发亮,“正好试试新练的空间斩。”
陆嫁嫁收剑入鞘,动作行云流水:“算我一个。”
宁小龄抱着雪狐,轮回权柄在指尖流转:“雪狐说它想去看看葬神窟的彼岸花。”
邵小黎将画卷仔细收好,笑道:“我去画张南荒地形图,免得你们又迷路。”
叶婵宫看着他们吵吵嚷嚷地准备出发,忽然轻笑:“罢了,老婆子也陪你们走一趟。”她起身时,周身的“梦境”权柄泛起涟漪,竟在皇城上空织出片短暂的星空,引得百姓纷纷驻足惊叹。
南荒的风沙比记忆中更烈,葬神窟的入口处,彼岸花正开得如火如荼。冥狰的恶念化作无数鬼影,嘶吼着扑来,却被陆嫁嫁的剑势挡在三尺之外。
“小心!”李长久提醒时,白银之剑己斩出金乌真火,将最前的鬼影烧成灰烬,“这些东西怕光。”
赵襄儿的空间权柄瞬间展开,将鬼影困在无数个小空间里,九羽的火焰顺着裂缝蔓延,烧得鬼影惨叫连连。宁小龄的轮回之光如细雨般落下,那些被恶念控制的魂魄渐渐恢复清明,对着她深深一拜后消散。
叶婵宫站在入口处,指尖轻点,“生命”权柄让枯萎的彼岸花重新抽出新芽:“这老狐狸藏得够深,核心意识在窟底。”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葬神窟深处闪烁着幽绿的光,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李长久忽然想起跌入这里时的情景——那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在最绝望时听见了二师兄的刀鸣、陆嫁嫁的剑啸,还有宁小龄的呼唤。
“走吧。”他回头一笑,阳光透过风沙落在他脸上,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让它看看,现在的我们,可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一行人向着窟底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洞穴里回响,竟盖过了鬼影的嘶吼。彼岸花的花瓣落在他们肩头,像是在为他们引路。远处的天际线,新的太阳正缓缓升起,将南荒的风沙染成温暖的金红,也照亮了前路无数未知的可能。
而在他们身后,赵国皇城的茶盏里,野茶的余香尚未散尽,仿佛在说:待你们归来,再续这杯未完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