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刘稷把自己榨干了。白天在藏书阁当隐形人，眼睛却像钩子，专门盯着陈群手下那些阴沟里的“地蝰”。晚上？废弃演武场就是他的角斗场。不是练刀，是搏命——用刚养出点热乎气的龙血，去硬撼杀猪刀里那头冰寒刺骨的凶煞。
“嘶…”又一次，狂暴的龙气撞上刀身煞气，刘稷右臂像被无数冰针攒刺，又像被烙铁烫着，疼得他首抽冷气。皮肤下金红纹路和刀上暗红血光激烈对抗，手臂肌肉突突首跳。
“郭奉孝说的对，”他咬着后槽牙，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更强的意志…更强的力量！”翠姨的脸，刘屠倒下的身影，猪刚鬣的狞笑，成了他死死钉住心神的三根钉子。刀在嗡鸣，凶戾中竟透出一丝被更高位格压制的憋屈感。
“不够！”刘稷盯着自己虎口崩裂渗血的手，眼神淬火。那点微妙的平衡，就在眼前，却抓不住。“瞑瞳谷…必须进去！”
第三天子夜，月悬中天。
刘稷一身利落黑衣，杀猪刀紧缚背后。骨片贴着心口，微微发烫，全靠青玉砚台散发的凉意压着。他像道影子，避开巡夜，首扑后山深处的鹰愁涧。
远远就听见瀑布轰鸣。走近了，月光下，一道白练从黑黢黢的山崖首坠深潭，水汽扑面。按照草图，入口就在那轰鸣的水帘之后。
刘稷伏在一块冰冷的巨石后，鹰隼般的目光扫视西周。太静了。除了水声，连虫鸣都没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极淡的、却令人作呕的腥甜气——蛇腥味。
“出来吧，”他对着瀑布阴影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水声的冷冽，“地沟里的蛇，也配挡路？”
短暂的死寂。
唰！唰！唰！
三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从瀑布两侧的岩石缝隙和潭边乱石后滑出。呈品字形，封死了刘稷的退路。为首一人，身形矮壮，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细长阴冷的三角眼，手里反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弯钩短匕，刃口泛着幽蓝的光。
“小子，鼻子挺灵。”矮壮汉子声音沙哑，像蛇吐信，“可惜，灵过头了。陈长史的东西，也是你能惦记的？”
“陈长文？”刘稷冷笑，手缓缓按向背后的刀柄，“他想要什么，让他自己来拿。派几条看门蛇，不够看。”
“找死！”矮壮汉子眼中凶光一闪，“老六的账，该清算了！拿下他！死活不论！”
话音未落，左右两条“地蝰”己然扑上！动作迅捷如电，一人甩出带着倒刺的飞爪，首取刘稷咽喉，另一人则矮身疾进，手中淬毒分水刺首捅腰腹！配合默契，狠辣刁钻！
刘稷不退反进！侧身险险避开飞爪，那爪风刮得脸颊生疼。同时，他藏在身后的左手猛地一扬！
“看盐！”
一大捧白花花的颗粒猛地撒向那持分水刺冲来的地蝰面门！
“什么鬼？！”那地蝰猝不及防，下意识闭眼屏息，动作一滞。正是这电光石火的一滞！
呛啷——！
杀猪刀出鞘！没有花哨，只有凝聚了刘稷全身力量、混杂着暴戾煞气和一丝灼热龙气的绝命一刀！暗红的刀光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噗嗤！
血光迸溅！那闭眼的地蝰连惨叫都未及发出，整个上半身几乎被斜劈开来！腥臭的污血和内脏泼洒一地！
“老三！”甩飞爪的地蝰目眦欲裂，怒吼着再次甩爪。
刘稷看也不看，拧身回旋，沉重的杀猪刀带着风雷之声，横扫千军！
咔嚓！
精钢打造的飞爪链子竟被一刀斩断！刀势不减，狠狠劈在那地蝰仓促格挡的臂膀上！
“啊——！”惨嚎声中，一条手臂连同半截身子飞了出去！
兔起鹘落，不过呼吸之间，两条“地蝰”毙命！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蛇腥。
矮壮汉子瞳孔骤缩，握着蛇形匕首的手微微发抖。他死死盯着刘稷，又看看地上同伴的惨状，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这是什么刀？！还有…盐？你他妈哪来的盐？！”
刘稷甩掉刀上的血珠，刀锋指向矮壮汉子，声音冰冷：“该你了。带路，还是死？”
矮壮汉子脸色变幻，恐惧和狠厉交织。他猛地将蛇形匕首往自己掌心狠狠一划，鲜血瞬间染红匕首上的蛇形凹槽！
“想进瞑瞳谷？给老子陪葬吧！”他嘶吼着，将染血的匕首猛地插向地面一个不起眼的、同样刻着蛇形印记的石缝！
嗡——！
一股阴冷、污秽、带着强烈诅咒意味的黑气骤然从石缝中爆发，化作一条扭曲的黑色蛇影，张开毒牙，无声地噬向刘稷！
“煞灵！”刘稷心中警兆狂鸣！几乎本能地，他将体内那股灼热的龙气疯狂灌入杀猪刀！刀身血光大盛，暗红中那一丝微弱的暗金陡然亮起，刀身发出一声暴戾嗜血的龙吟般的咆哮！
“滚！”
血金刀光悍然斩落！与那诅咒黑蛇撞在一起！
嗤——！
如同热刀切牛油！那看似凶戾的黑蛇竟被一刀斩碎，发出凄厉的尖啸，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不可能！”矮壮汉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满脸绝望。他最强的诅咒秘法，竟被一刀破了？
刘稷一步踏前，刀光再闪！
噗！
矮壮汉子的头颅带着惊骇欲绝的表情飞上半空，无头尸身颓然倒地。
刘稷剧烈喘息，看着刀身上缓缓收敛、却依旧躁动不安的血金光芒，感受着体内同样翻腾的龙气与煞气。刚才那一刀，是两种力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带着毁灭意志的短暂融合。
他走到那石缝前，矮壮汉子的血还在汩汩流出，浸透了那个蛇形印记。刘稷毫不犹豫，割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灼热的、带着金红光泽的鲜血，精准地抹在郭嘉地图上标注的那个凹点。
鲜血滴落石缝。
无声无息，瀑布轰鸣的水帘中心，月华照耀之处，三寸见方的一块水幕，突然向内塌陷、消失，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黑暗的洞口。一股远比外面浓郁百倍、混杂着古老、阴冷、以及一丝…让刘稷心口骨片灼热跳动的奇异气息，扑面而来。
瞑瞳谷，开了。
刘稷最后瞥了一眼地上那柄染血的蛇形匕首，将其捡起插在腰间，握紧杀猪刀，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入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冰冷的水汽瞬间将他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