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族地演武场的日头毒得很，杨小宝站在青石板高台上，粗布短打被晒得发烫，后颈还粘着昨夜被林府仆役推搡时蹭上的草屑。
台下围了百来号人，有林家旁支子弟，有看热闹的街坊，还有几个挎着菜篮的妇人。
林德昌特意让人开了演武场侧门，说是要“让全江城都见证林家的公正”。
“杨小宝，你可知罪？”
林德昌抚着青纹道袍站在台中，三缕长须被风掀起，活像只开屏的老孔雀。
他身后站着的林月瑶裹着月白纱裙，垂着的眼睫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自始至终没抬过头。
杨小宝喉咙微微发苦。
三个月前他被癞子哥扛着送进林府时，林老爷拍着他肩膀说过：“月瑶这丫头自小体弱，你虽无修为，脾气好，正好照应她”。
可如今林老爷重病昏迷，这位堂伯就成了林家话事人。
“我何罪之有？”
他攥了攥袖口那是今早被林府杂役故意扯破的，露出里面补丁摞补丁的里子。
“罪在德不配位！”
林德昌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案上‘退婚书’的朱砂印子都歪了。
“月瑶是林家嫡女，早该嫁入玄丹宗内门弟子为妻！可你呢？”
他指尖戳向杨小宝心口，继续说着：“入赘三月，连炼气期都没摸到门槛！”
台下响起一片嗤笑。
卖猪肉的张屠户扯着嗓子喊：“可不是嘛，前日我见他在巷口跟要饭的抢馒头！”卖花的李婶补刀：“上回他帮我搬花架，累得首喘气，比我家那只老黄狗还不如！”
杨小宝耳尖发烫。
他确实没修为。
癞子哥说市井混混要藏拙，可谁能想到这世道连赘婿都要比修为？
他望着林月瑶垂落的发尾，想起昨夜她偷偷塞给他的半块桂花糕，甜津津的，还带着她袖间的玉兰香。
“林长老说的是。”
他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我确实是个废物赘婿，连练气都不会。”
台下哄笑声更响了。
林德昌满意地捋着胡子，正要宣布退婚，却听杨小宝又道：“不过上个月十五，令郎林少华在西市偷王记布庄的绫罗，被我撞了个正着。他说'我爹是林家长老，你敢说出去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知这算不算德配其位？”
演武场突然静得能听见蝉鸣。
林德昌的胡子抖成了乱草，脖颈涨得通红：“你...你血口喷人！”
“王记老板的账本可记着呢，十五那天丢了两匹湖蓝缎子。”
说着，杨小宝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纸团，抖开正是半张当票。
“少华公子拿这缎子去醉春楼当盘缠，当票还在我这儿呢。”
‘哄’的一声，台下炸开了锅。
卖菜的赵大叔拍着大腿笑：“怪不得林少华前日见我躲着走，感情是做贼心虚！”绣坊的陈娘子捂嘴道：“我就说那小公子昨日买胭脂还跟我讲价，原来是那钱袋子空了！”
林德昌的脸从红转青，又从青转白。
他猛地甩袖，案几上的茶盏‘哐当’落地：“退婚！即刻生效！”
说罢拂袖便走，玄色道袍下摆扫过杨小宝脚边，带起一阵风，吹得退婚书上的朱砂印子像滴凝固的血。
杨小宝望着他踉跄的背影，突然觉得嗓子发甜。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耳畔响起一道机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清晰得震得耳膜发颤：“叮！检测到宿主符合绑定条件：‘被退婚且保持善良’，仙途任务系统己激活。”
他猛地转头，身后只有晒得发白的砖墙。
再看左右，林月瑶不知何时抬了头，正用那双像浸了秋水的眼睛望着他，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今日任务①：帮卖菜大妈王大花骂赢街霸刘三（限时三小时）。
任务奖励：炼气丹一枚+大力丸×1。
任务失败：扣除宿主一日寿命。”
杨小宝的手死死攥住衣角。
他想起癞子哥咽气前说的话：“小宝啊，这世道弱肉强食，可咱们得守住良心。”
那时他哭着点头，如今才明白，原来“保持善良”真能换来转机。
他试探着在心里默念“系统”，眼前立刻浮现出半透明的界面，淡金色的字体浮在空气里，连任务倒计时都清晰得能看见秒针跳动：02:59:58。
“这不是梦。”他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疼得倒抽冷气。
林月瑶的目光还落在他身上，他冲她眨了眨眼，姑娘耳尖倏地泛红，又低下了头。
“杨小宝，还不快滚！”
林府管家踢来一只破碗，里面装着他的铺盖卷。
“从今日起，你与林家再无干系！”
说完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杨小宝弯腰捡起铺盖，破碗边沿割得手掌生疼。
可他却笑出了声，他有系统了，他能修炼了，他再也不用当被人踩在泥里的赘婿了。
他把铺盖往肩上一甩，大步穿过演武场。
路过侧门时，卖糖葫芦的苏小棠正扒着门缝张望，见他出来立刻踮脚挥了挥手：“小宝哥！”
杨小宝冲她比了个鬼脸，加快脚步往西市走。
王大花的菜摊在西市最里头，刘三那泼皮每日午时准去收保护费。
他摸了摸怀里的当票，又摸了摸空荡荡的丹田很快，这里就会有灵气了。
日头依旧毒得很，可杨小宝却觉得浑身轻快。
他听见系统界面里任务倒计时的滴答声，像极了癞子哥当年教他数钱时的算盘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