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顾铭砚将咖啡杯推到舒青旋面前，瓷杯与桌面相碰，发出轻微的声响。
"尝尝，你常喝的那家。"他语气随意，目光仍停留在手机屏幕上，拇指漫不经心地滑动着。
舒青旋端起杯子，杯沿触到唇边的瞬间，甜腻的气息先一步窜入鼻腔。她抿了一口，眉头立刻蹙起。
"太甜了。"
顾铭砚这才抬起头，眉梢微挑："嗯？我按老样子点的啊。"
"我喝咖啡只要38%糖度。"她放下杯子，瓷底与托盘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声。
"38%？"顾铭砚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不以为意，"这么精确？"
他想起了之前江星屿说的话，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舒青旋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杯沿的反光上，恍惚间，那里似乎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江星屿总是站在咖啡机旁，修长的手指调节着糖浆泵，旁边摆着一个小型糖度仪。
他会在递给她咖啡时说："今天糖度38%，和昨天一样。"
有时甚至会补充一句："温度55度，不会烫口。"
而现在，这杯双倍糖的咖啡甜得发腻，糖粒甚至没有完全融化，在杯底沉积成细小的颗粒。
她忽然意识到——
顾铭砚从来不知道她喝咖啡的习惯。
而那个记得她所有喜好的人，己经被她亲手推开了。
......
几日后，暴雨如注。
雨水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疯狂摆动，却仍抵不住水流倾泻而下的势头。
舒青旋握紧方向盘，引擎突然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彻底熄火。
她试了几次点火，车子却毫无反应。窗外电闪雷鸣，雨幕将整个世界隔绝成模糊的色块。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顾铭砚的电话。
“铭砚，你能来接我吗？”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背景音，隐约夹杂着钢琴曲悠扬的旋律。
顾铭砚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青旋，抱歉啊！我这会有事忙。”
雨声几乎盖过他的声音，舒青旋握紧手机：“但我的车抛锚了，就在半路的......”
“要不你打个车回去吧？”他语气轻松，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这边实在走不开。”
电话挂断了，雨水顺着路边的挑廊蜿蜒而下，滴落在她的车窗上，汇成一道道细流。
舒青旋怔怔地望着窗外，恍惚间，记忆被拉回去年的某个雨夜——
那时也是这样的暴雨，她的车同样抛锚在半路。她站在路边，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襟，冷意渗进皮肤。
可没过多久，一辆车急刹在她面前，车门猛地推开——
江星屿浑身湿透地冲下来，发梢滴着水，衬衫紧贴在身上，手里却拎着一件烘干过的外套。
他二话不说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
“舒总，这可是极端天气送伞服务，附加费50%——”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不过今天算试用装，免费。”
记忆回笼，舒青旋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方向盘。
窗外，雨依旧下着，可再没有人会冒着暴雨冲到她面前，笑着对她说——
“老板，我来接你了。”
而现在，只有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走不走啊？"
......
舒氏大厦的电梯门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嘈杂隔绝在外。
舒青旋站在中央，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习惯性地瞥向右侧角落——那里空荡荡的，没有那个总是微微低头、随时等待她目光的身影。
金属门倒映出她疲惫的轮廓，舒青旋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公文包。
电梯开始上升，楼层数字一格一格跳动。18...19...20...
这个习惯性动作让她突然僵住——江星屿曾经站在这个位置，用同样的节奏轻叩电梯扶手。
那时他说：
"我站这儿，您一抬头就能看见我。"
那时她还嫌他碍眼，冷冷回了一句："你只需要安静地当个影子。"
可现在，这个角落空得刺眼。
"叮——"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电梯门向两侧滑开，
舒青旋条件反射地抬头，下意识的喊道："星屿？"
可门后只有空荡荡的电梯间，和电梯轿厢里，她独自一人的身影。
她怔了怔，突然笑了。
仿佛下一秒，那个浑身湿透的男人就会拎着伞冲进来，笑嘻嘻地说："舒总，今天极端天气，得加钱。"
她的手指悬在半空，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住，迟迟没有按下关门键。
一秒。两秒。三秒。
"电梯超时。"机械女声响起，尖锐的提示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舒青旋猛地回神，指尖蜷缩了一下，终于按下关门键。
——她在等谁？
——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人。
电梯继续上升，而她的倒影在金属门上模糊成一片。
总裁的办公室外，周秘书小跑着迎上来："舒总，林氏集团那边......"
"把江星屿的入职资料调出来。"她突然打断，大步走向办公室时，"全部。"
玻璃幕墙外，暴雨中的城市霓虹模糊成一片。
舒青旋盯着电脑屏幕亮起的蓝光，鬼使神差地登录了公司后台系统。
搜索记录：江星屿 工作日志
成千上万条记录瀑布般刷出：
2023.3.8
事项：更换舒总办公室绿植（备注：百合花粉过敏，换龟背竹）
执行结果：谎称顾总送的
2023.7.14
事项：提前准备胃药（备注：舒总生日前必发作）
执行结果：混入顾总送的礼物盒
最上方是一条三年前的初始记录：
"第一天上班，发现目标客户是个连自己生理期都记不住的笨蛋。
——幸好她钱给得多。"
舒青旋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键盘上。
凌晨两点，舒青旋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顾铭砚变成了江星屿的脸，对她说："您订购的替身服务己到期。"
她跌跌撞撞冲到浴室，镜子上还留着没擦干净的水痕——那是江星屿最后一次使用时留下的《职业守则》：
"客户动情时立即背诵合约第9.3条"
而现在，她颤抖着抚过那些字迹，终于明白：
原来最残忍的替身，是连那颗真心都被当成演技。
......
某个高档公寓里，江星屿正对着镜子练习新客户的习惯性表情。
手机亮起：
「林晚意：明天记得带伞，要下雨。」
他笑着回复：
「老板，这项算额外关怀，要加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