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意的豪宅比江星屿想象中要朴素许多。米色的布艺沙发，原木色的书架，几株绿植点缀其间——与舒青旋那间充满现代感的豪宅截然不同。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安静地立在客厅角落，琴盖上纤尘不染，显然经常有人弹奏。
这很反常——她从未在"替身需求清单"里提过音乐相关的要求。
江星屿站在钢琴前，指尖悬在琴键上方，犹豫要不要碰。
"弹一首？"林晚意递给他一杯咖啡，是他喜欢的廉价速溶口味。"你应该会吧？"
"会一点。不过合同里没写这项服务。"江星屿接过咖啡，香气扑鼻。
"现在加上。弹一首你...或者他可能会弹的。"林晚意嘴角微微上扬地说道。
江星屿差点被咖啡呛到。
这个要求很奇怪——通常替身合同会明确规定需要模仿的行为范围，而林晚意的要求却总是这样...模糊而开放。
"林总，恕我首言，我需要更具体的指示。您希望我模仿'他'的演奏风格，还是..."
"就弹你最拿手的。"林晚意打断他，轻轻放下咖啡杯，眼睛闪闪地望着他，"我想听听。"
这眼神太难让江星屿拒绝了，而且还是雇主的要求，他没有过多犹豫走向钢琴。
江星屿伸出双手，悬在琴键上方几厘米处，突然有些紧张。多久没弹了？两年？三年？
"别紧张。"林晚意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双手捧着咖啡杯，"就当我不在这里。"
江星屿深吸一口气，手指落在琴键上。
手指触碰琴键的瞬间，肌肉记忆自动唤醒。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从指尖流淌而出，轻柔如叹息。
弹着弹着，江星屿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那时他经常在音乐学院的琴房练习这首曲子，一练就是几个小时。它不需要太多华丽技巧，却能表达出言语无法描述的情感。
琴声在公寓里回荡，阳光照在他的手背上，温暖而明亮。江星屿偷瞄了一眼林晚意，发现她闭着眼睛，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像是沉浸在某个遥远的回忆中。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江星屿轻轻收回手，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完全忘记了"替身"的身份，只是单纯地享受弹琴的快乐。
"弹得很好。"林晚意睁开眼睛，声音轻柔地鼓着掌道，"特别是中段的处理，那种克制中的激情...很特别。"
江星屿有些惊讶："您很懂钢琴？"
"我母亲是钢琴老师。"林晚意站起身，眨眨眼看着他，"这首曲子，是你自己选的，还是推测出是他喜欢的？"
这个问题让江星屿一愣。他从未想过"他"——那个他扮演的神秘白月光——会和自己有相同的音乐品味。
"是我自己选的。"江星屿老实回答，"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曲子。"
林晚意转过身，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个光晕，江星屿看不清她的表情："有趣。那正是他最喜欢的曲子。"
又一个巧合？先是相同的穿衣风格，然后是城南那家豆花店，现在又是钢琴曲...
"林总，"江星屿忍不住开口，"您的这位...白月光，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们会有这么多相似之处？"
她没有首接回答，而是走到钢琴旁，手指轻轻抚过琴盖："舒青旋在查我，查'他'。"
"什么？"话题的突然转变让江星屿措手不及，他好奇地问道："你说她查什么？"
"你的新雇主是谁。"林晚意走到他身后，"她今早派人黑进我的购买记录，想找相关的消费痕迹。"
"是找到什么了？"
"一堆篮球赛门票和外卖优惠券。"林晚意顿了顿，"哦，还有一张给'江星屿'的生日礼物订单——五年前。"
江星屿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骗你的啊！"林晚意用食指搓了搓他的额头，"真不禁逗！"
"但她雇了私家侦探调查我的过去。"林晚意的声音冷了下来，"特别是关于'我找替身'这件事。"
江星屿皱起眉头。这不像舒青旋的作风——她向来不屑于这种小动作。除非...除非她真的被林晚意对江星屿的关注惹恼了。
"您怎么知道的？"
林晚意轻笑一声："我有我的渠道。问题是，她为什么这么在意？你们合约不是结束了吗？"
"舒总做事总有她的理由。不过这与我们的合约无关，我不便评论。"江星屿站起身，离开钢琴。
"哦？"林晚意挑眉，"那什么与'我们的合约'有关？弹钢琴？陪吃饭？假装是我的男朋友参加家庭聚会？"
江星屿眨了眨眼："家庭聚会？"
"下周六。我父亲生日。"林晚意走回沙发坐下，"你需要穿深蓝色西装，打银灰色领带。"
江星屿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又是这些熟悉到诡异的要求。
"林总，恕我首言，这份替身合约与我的上一份有很大不同。舒总的合同非常具体——模仿顾铭砚的言行举止、穿衣风格、社交方式。而您的要求..."
"而我的要求总是让你想起你自己？"林晚意打断他，眼睛闪闪发亮。
江星屿无话可说，因为她说的没错。这三周来，他几乎只是在做自己——穿他习惯的衣服，去他喜欢的地方，弹他熟悉的曲子。唯一的区别是，现在有人为此付他钱。
"巧合而己。"江星屿最终说道。
"江星屿，"林晚意突然正色，"你难道从不怀疑，为什么舒青旋会选择你做顾铭砚的替身？"
这个问题江星屿也想过。一个专业的替身演员通常需要与原型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而他和顾铭砚除了身高相貌相近外，性格习惯上几乎没有共同点。
"舒总看中的是我的相貌相似，和善于学习的专业素养。"江星屿厚着脸皮微笑着回答。有时候，替身就是需要亿点点自信，不能被雇主牵着鼻子走。
林晚意笑着摇摇头，似乎觉得他的回答很有趣。"你真的很自信啊！"
"你知道吗？《月光奏鸣曲》有个有趣的特点——它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就像你，江星屿。表面是个完美的职业替身，内心却藏着那么多自我想法。"
？？？这...
林晚意站起身，突然凑近他。
"周六晚上七点，我来接你。"她轻声说道。
说完，她转身走向书房，留下江星屿和那架钢琴，以及满脑子的疑问。
三年替身生涯，江星屿第一次感到如此...困惑。
林晚意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为什么她对"他"的描述与他自己如此相似？舒青旋又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
算了，管她呢！想那么多干嘛，只要给钱就行，扮演谁无所谓！
不过有一点林晚意说的没错。《月光奏鸣曲》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涌动。而江星屿的生活，似乎正在进入它的"暗流"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