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隽停下脚步，不算听的太明白。
侧头，两人视线相撞，似有金铁之声碰撞在空中。
刚刚在他们身后寒山看到了所有，这样的宁宁和关在笼中，拿出兜售的雀鸟有什么区别。
“她出卖自己的身体和你换钱，宁宁本不用这样。如果这些钱于你九牛一毛，还请不必如此侮辱她。”
骤然间，寒山能感觉到身侧人眼眸寸寸沉下去。
敛去所有平和，逝过的那一抹凛冽的戾气，宛若人间厉鬼。
年轻的摄政王脚踩堆积的人命，立于权利的巅峰。
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寒山收回视线，继续往前。大步追上两人，跟在她们身后。
裴隽抬眼看过去，那人一次次阻拦七想要付钱的手，替她买下。
她用身体和他换钱？
皱眉再三，他从未想过这方面，只是想看她撒娇而已。
仅此而已。
“王爷。”
藕色的小人回过头，笑盈的朝他招手，手中的兔儿灯摇晃。
昏黄的灯火下，显得甜蜜柔软。
“你怎么了？”
他好慢啊，落下了好远。
宋宁迎上前两步，牵住裴隽的手，拉着他走快些。
好歹是个权臣，怎么总慢慢悠悠的。
“你看这些面具是不是好好看，你试试这个嘛。”
他的目光长久停留在脸上，宋宁有点不好意思的拿起一个狐狸面具，垫脚戴到他脸上。
面具戴上，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她抿唇扑哧一下笑开。
狐狸脸做的毛茸茸的，赤红色像是真的一样。
遮挡了半张脸，只剩下鼻尖和唇。
他的眼睛也和面具很配，真像只老狐狸。
她自己拿起个兔子的面具，和白黎一人戴上一个。
“好看吗？”
面具遮挡视线，裴隽只能看到她红润的小嘴开开合合。
他伸手拿下面具，将狐狸的面具戴到她脸上，
她才是那只狐狸，叼着兔子的颈脖，生死在她唇齿间一念。
“嗯？”
宋宁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没多想，“这个更好看吗？”
他在这，她连站都懒得站直，懒散的靠进他怀里，寻个支撑。
“好看。”
“那就这个吧，你和我一样呗。”
裴隽点头，没说什么。
七上前一步强行付了钱，帮忙拿东西，又退到后面。
白黎选了一个狼的面具，给寒山选的是个老虎面具。
买下后一同丢给七，嫌弃的挽上宋宁的手，“行行行，知道你和王爷好，连这玩意都要一样，真是。”
“什么味呀，酸溜溜的。”
“切，走啦咱们上桥看看。”
站在桥上眺望远方烟火，三两的孩童从桥上跑过，欢笑声不绝，宋宁深呼吸了下。
父亲，你所愿的盛世，百姓安定幸福，是否是这样的。
腰被人从身后环住，她微微侧身靠上他胸口。
父亲，女儿就替您守住这个盛世，这个天下，守住万民安康。
在他怀里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鲜活跳跃。
十指相扣，她昂头亲了口他的脸。
大庭广众下，人挤人，宋宁又觉着不好意思，飞快亲完藏进他怀里。
暖呼呼的小东西挤在心口，裴隽垂头，“宁宁.............”
“嗯？怎么啦？”
到嘴边的话他还是咽下了，摇头看向远处。
一月以前，两人每每亲过，他都会给些小玩意。
或是糖点心，或是什么珠宝首饰，又或是对她的放纵。
他总是在等她向他讨要什么，因为这是等价交换。
在他眼里这是应该的，她就应该有需求才来讨好接近他。
她欢毒发作，他帮忙解毒，事后收回报酬。
一换一，她不亏。
她上来亲他，他回吻，事后赠礼。
同样，她也不亏。
如今他不愿意去算这么清楚，像个算盘，左拨弄一下右进几格。
亲她仅仅是因为想。
她有什么需要可以和他直说，他希望她清楚这一点。
晚上玩疯白黎还没忘了询问好吃的，一大早她就惦记着各个摊子的早点。
宋宁无奈只得陪着，简单洗漱就被拖着出来。
清晨树叶上聚集着点点露珠，还没被升起的太阳带走。
几人就出现在空荡的街上街上，脑子还没清醒，宋宁就被白黎强行挽住，积极的去看锅中升腾起的雾气。
这个也好玩？好像他们白族做饭时没有白烟似的。
“我要吃这个，这个，再帮我下一碗这个吧，你呢？”
宋宁点了两碗馄饨，顺便帮裴隽也点了。
“好甜的味道，”
昂起头，鼻子在空气中抽了抽，白黎小狗似的找到来源，“走，咱们看看去。”
是早上的第一笼糕点，宋宁这时才打起点精神。
小跑回裴隽身边，眼巴巴的指了指远处，伸出手。
她没什么记性，出门前还念叨着要带些碎银子，一转身就忘了。
但他出来的时候随手拿了两袋子碎银子，他永远心细如发，为她兜底。
裴隽将两个袋子全递给她，看向她笑盈盈的小脸。
“太多啦，我拿这些就行了。”
抓了一把，宋宁垫脚刚想要亲他，裴隽微微侧头避开了。
“去吧。”
他伸手摸了下她的头，神色如常，宋宁没明白的眨了眨眼，轻哦了声。
跟着白黎走了一段后，她转回头。
“怎么了？”
白黎疑惑的顺着看过去，也没发现出什么事。
“没事。”
宋宁摇头，继续往前走。
她对他的情绪很敏感，正如他能一眼察觉出她的喜怒。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白黎兴致勃勃的买了许多，基本每一种都买了个遍。
她手中的碎银子才花了不到一半，他刚刚将两袋子都给了她。
王爷不是算不过这笔帐的人，他肯定能知道买糕点用不了这么多钱。
两袋钱拿在手中也怪重的，干嘛要全给她？
宋宁越想越觉得奇怪，往回走去坐下。
四人两两面对面，裴隽坐在宋宁身边，白黎想坐在寒山身边。
所以宋宁正好面对着寒山，她小口小口喝着面前的热粥，始终没有抬头。
“来，各位公子小姐，蒸饺好了给您放这喽。”
小贩一抬头，猛的愣了下。
这大街小巷没有不认识摄政王的人，腿软手更颤，他刚要抖抖嚯嚯的告罪。
一旁漂亮的小娘子伸出食指放在唇上，笑了下摇头。
温柔可亲，如同九天上的仙子。
小贩一瞬间明白了，这位是夫人。
听闻过夫人，如今一见，确实确实，传闻中都是真的。
夫人真是仙人之姿，王爷也果真疼爱夫人。
他慌忙点头下去，不敢打扰。
“哇好好吃，真是太好吃了！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快尝尝这个。”
宋宁挑了一个，咬了口。
是糯米做的，软糯黏牙还带着大米的香气。外头裹上一层喷香的芝麻，里头的馅是碎花生和白糖。
碎花生炒过，完全将香气迸发。一口下去有软有硬，口味丰富。
她也叫不全蘅国糕点的名字，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之前好像没尝过，确实独特又好吃。
裴隽突然伸头过来，咬向她手中的糕点。
宋宁唔了声，往后闪躲开，“这个很甜。”
里面洒了满满一层白糖呢。
他不喜欢任何甜的东西，是会反胃不舒服的地步。
裴隽没说话，握住她的手腕，送到嘴里。
咬下去的几乎一瞬，他就皱了眉。
只短促一下，随后面上再无其余表情。
宋宁担心的望着他，眼神询问。
他干嘛老吃她咬过的东西，喜欢就算了，不喜欢还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