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在审讯室里发酵，白炽灯嗡嗡作响，在赵德昌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江砚隔着铁桌坐下，注意到对方左手小指不自然地弯曲 —— 那是被审讯时留下的旧伤，此刻正随着他敲击桌面的节奏微微抽搐。
“年轻人，有些秘密知道得太多，是要付出代价的。” 赵德昌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他转动着镀金打火机，火苗忽明忽暗映照着腕间的狼头纹身，“你以为拿到日记本就能扳倒我？” 话音未落，他突然将打火机狠狠砸向墙面，金属碰撞声在密闭空间炸开，惊得一旁的警员下意识摸向配枪。
江砚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恢复平静。他伸手捡起滚到脚边的打火机，在掌心翻转把玩：“赵局长，1998 年 7 月 15 日的那场暴雨，您还记得吗？” 这句话让空气瞬间凝固，赵德昌脖颈处的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江砚继续说道，同时观察着对方的细微反应，“那天父亲出警前，接到过一个匿名电话，来电号码，和您办公室的分机号一模一样。”
“血口喷人！” 赵德昌猛地拍桌，铁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的右手悄悄探向怀中，江砚的神经立刻绷紧，却见对方掏出张泛黄的照片 —— 是儿时的他牵着父亲的手，站在云州市局门前的合影。“江正严是个好警察，可惜...” 赵德昌用指甲划过照片上父亲的脸，“太不知变通。”
审讯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吹出的冷风裹着血腥气。江砚想起地下密室里那些沾血的计划书，胃部一阵翻涌。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目光扫过赵德昌西装内袋若隐若现的银链 —— 和陆明远书房保险柜里的链条材质相同。“您书房暗格里的古董左轮，枪柄红宝石缺了一角，” 他突然开口，“和二十年前父亲遇袭现场的弹壳碎屑成分一致，这事您怎么解释？”
赵德昌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上下滚动。他起身绕到江砚身后，皮鞋踏地声如同催命符。“知道为什么留着你吗？” 温热的呼吸喷在江砚耳畔，“孟枭说，要让你亲眼看着云州在‘夜莺计划’里烧成灰烬。” 话音未落，他突然揪住江砚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撞向桌面。
金属桌面的冰凉与剧痛让江砚瞬间清醒。他反手抓住赵德昌的手腕，借力翻身将对方压在铁椅上。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江砚能清晰看到对方眼底的恐惧与疯狂：“你害怕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害怕孟枭抛弃你，害怕二十年前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赵德昌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唾液喷在江砚脸上：“你以为能全身而退？” 他用下巴示意审讯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看看实时画面吧，小情人现在应该在...” 话未说完，江砚的拳头己狠狠砸在他鼻梁上。鲜血飞溅中，赵德昌却笑得更加放肆：“打啊！继续打！袭警的罪名，够你在牢里待一辈子！”
江砚的手悬在半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强迫自己松开拳头，起身整理衣领：“赵局长，您刚才提到‘夜莺计划’提前启动，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让赵德昌的笑容凝固，他突然安静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江砚知道，自己触到了关键。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程战拖着受伤的腿走进来，身后跟着法医。“赵德昌，我们在你庄园地下室发现了这个。” 法医举起个证物袋，里面是支刻着狼头标记的注射器，“新型毒品‘夜枭西号’的残留物，和在医院找到的成分完全一致。”
赵德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但他很快恢复镇定，重新坐回椅子，整理好领带：“栽赃陷害，你们警察就会这一套。” 他的目光扫过程战，“老程，当年你也参与过...” 话未说完，程战猛地拍桌：“住口！这里轮不到你血口喷人！”
江砚注意到程战耳后细微的抽搐，这个小动作让他心中警铃大作。他转头看向赵德昌，对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显然察觉到了什么。“赵局长，” 江砚突然换了温和的语气，“您和孟枭的通讯记录，我们己经掌握了。” 他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打印纸，实则是空白文档，“7 月 10 日的通话，提到了‘云州供水系统’，能解释下吗？”
这个问题让赵德昌彻底慌了神。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再次倒地，却在即将冲向江砚时被警员按住。“你们不会得逞的！” 他疯狂挣扎，“孟枭不会放过你们！整个云州都会...” 审讯室的灯突然闪烁，在黑暗的瞬间，江砚看到赵德昌悄悄将什么东西塞进嘴里。
“快阻止他！” 程战大喊。警员冲上前撬开赵德昌的嘴，却只看到满嘴的血沫。法医检查后摇头：“是氰化物，己经来不及了。” 赵德昌瘫在地上，嘴角挂着诡异的笑，用最后的力气说：“夜莺... 不会停...” 话音未落，瞳孔彻底涣散。
江砚蹲下身，凝视着赵德昌逐渐冰冷的尸体。对方紧握的拳头里，露出半截纸条，上面用鲜血写着 “水厂” 二字。他的思绪瞬间回到在赵德昌别墅听到的对话，“夜莺计划” 与云州供水系统的关联，像团迷雾在脑海中翻涌。程战的手搭在他肩上：“小江，别太自责，我们会查出真相。”
然而，江砚注意到程战的手掌在微微发抖。这个细微的动作，加上赵德昌临死前的暗示，让他心中的疑虑更重。离开审讯室时，他回望墙上的监控摄像头，突然意识到赵德昌之前的挑衅，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激怒他 —— 那些关于 “夜莺计划” 的只言片语，更像是故意透露的诱饵。
夜幕降临，江砚独自来到云州水厂。潮湿的水汽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老旧的管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他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发现新鲜的轮胎痕迹延伸向储水罐方向。当爬上最高的水塔时，望远镜里的画面让他浑身血液凝固 —— 数十辆印着狼头标记的货车，正在向供水管道注入不明液体。
“终于等到你了，江砚。”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砚转身，看到孟枭倚在水塔围栏上，翡翠扳指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赵德昌那老家伙，临死前还在替我办事。” 他挥了挥手，暗处涌出数十名持枪的保镖，“‘夜莺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让整个云州的人，都成为我的傀儡。”
江砚握紧藏在腰间的枪，大脑飞速运转。他知道，自己己经踏入了敌人的陷阱，但此刻退缩，整个云州都将万劫不复。孟枭向前逼近，狼头纹身随着他的动作扭曲变形：“你以为拿到证据就能赢？告诉你，云州的天，早就黑透了。” 他突然举起枪，对准江砚眉心，“不过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给你个选择 —— 加入我们，或者，和这座城市一起陪葬。”
寒风呼啸而过，江砚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云州城。叶晚柠的笑脸，父亲的警徽，程战受伤的腿，赵德昌临死的狞笑，在脑海中不断闪现。他慢慢举起双手，却在孟枭放松警惕的瞬间，迅速掏枪射击。子弹擦着孟枭的耳畔飞过，打碎了身后的探照灯。黑暗中，江砚转身跃入水塔的维修通道，身后传来孟枭愤怒的咆哮：“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狭窄的通道里狂奔，江砚的心跳震耳欲聋。他知道，这场与黑暗的较量，己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赵德昌的死不是终点，而是更大阴谋的开始。孟枭的威胁恐吓，反而让他更加确信，“夜莺计划” 的核心，就藏在云州供水系统之中。而他，就算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阻止这场灾难，为父亲报仇，为云州千万人的生命而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