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心跳。
林婉儿的心跳,和楚枫指尖戳动屏幕的轻微声响。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张纯黑色的卡片。冰凉,坚硬,只有一个姓氏和一个号码。
聘礼。
这个词在她脑海里反复冲撞,将她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认知体系撞得摇摇欲坠。
林家的财富,金陵的权势,在她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在这张薄薄的卡片面前,都显得像个笑话。
她的一切骄傲,都被那个叫萧尘的男人用一句“不开眼的阿猫阿狗”轻描淡写地踩碎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正坐在她对面,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专注地研究着那部手机。
骗子?乡巴佬?
不,他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怪物。
或者说,他背后站着一群怪物。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林婉儿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楚枫抬起头,脸上挂着纯粹的困惑。
“我们是归真宗的人啊。”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就好像在说“我们是金陵人”一样平常。
归真宗。
林婉儿在脑中疯狂搜索这个名字。作为隐龙阁的核心成员,她对国内各大隐世宗门、古武世家了如指掌。
可这个名字,闻所未闻。
一个从未听过的宗门,却能培养出像萧尘那样,言出法随,视钱家大少如蝼蚁的存在。
“你师兄……六师兄,他是什么人?”
“他就是六师兄啊。”楚枫的回答再次让她语塞。
他歪了歪头,似乎在努力理解她的问题,然后补充了一句。
“师兄在山下待得最久,师傅说他的‘道’在红尘里,最是通透。”
道?红尘?通透?
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像天书。
这是一种无力的感觉。掌控着千亿集团、手握无数人命运的林氏总裁,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像个站在大学课堂里的小学生,茫然,且无知。
楚枫见她不说话,又低头去戳手机。
“婉儿,六师兄说这个叫‘钱’,可以买很多糖葫芦。是真的吗?”
他把手机屏幕递到她面前,上面是银行短信,那一长串几乎要溢出屏幕的零,像一记重锤,再次敲在林婉儿的心上。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掏出自己的手机,指尖悬在一个号码上。
那是她爷爷的电话。
是那个一手促成这桩荒唐婚事,让她嫁给一个“乡巴佬”的始作俑者。
她想质问,想咆哮,想问他到底把林家,把她自己,推进了一个怎样的深渊。
可指尖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质问什么?
告诉爷爷,你的孙女婿,他的师兄,用一根手指废了钱家大少,还给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卡片当聘礼?
爷爷会信吗?
还是会以为她疯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让开!本天后探班,闲人退散!”
一个清脆又带着一丝娇蛮的女声响起,紧接着,总统套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砰”地一声推开。
一个戴着宽大墨镜,把整张脸遮去大半,头上还扣着一顶鸭舌帽的女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保镖,正手忙脚乱地拦着酒店经理和保安。
“对不起,女士,您不能……”
女人完全无视了身后的混乱,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张颠倒众生、明艳绝伦的脸。
林婉儿瞳孔骤然一缩。
洛云汐!
那个横扫全球各大音乐奖项,演唱会门票被炒到天价的国际天后!
她怎么会在这里?
洛云汐的目光在房间里一扫,完全无视了石化的林婉儿,最终定格在楚枫身上。
前一秒还气场全开的天后,下一秒,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只看到主人的猫咪,扑了过去。
“小师弟!”
她一把抱住楚枫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声音甜得发腻。
“想死五师姐了!你怎么下山了也不先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六师兄那个大嘴巴在朋友圈炫耀,我都不知道你被师傅踹下来了!”
楚枫被她晃得有点晕,但脸上还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五师姐,你怎么来了?”
“我刚在金陵开完演唱会,就听说你在这,马上就飞奔过来了呀!”
洛云汐捏了捏楚枫的脸蛋,满眼都是宠溺。
“瘦了瘦了,山下的东西不好吃吧?是不是想师傅做的饭了?走,师姐带你去吃好吃的,把整个金陵最有名的餐厅都包下来!”
楚-枫摇了摇头,认真地举起手里的手机。
“不用,六师兄给了我钱,我可以自己买。”
洛云汐瞥了一眼那串零,撇了撇嘴。
“切,老六就懂这些俗气的东西。”
她打了个响指,身后一个助理立刻递上一个精致的礼品盒。
“喏,这是师姐给你的见面礼。”
楚枫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镶满钻石、造型夸张的手表。
在场的酒店经理眼尖,一眼认出,那是百达翡丽前不久刚在日内瓦拍卖会上拍出天价的孤品,成交价三千多万美元。
此刻,这块表被洛云汐毫不在意地塞到楚枫手里,仿佛那不是一块表,而是一块几毛钱的电子表。
“戴上戴上,我亲自给你设计的,好看吧?配我们家小师弟最帅了!”
她一边说,一边才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房间里另一个活人——林婉儿。
洛云汐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从审视,到玩味,最后变成了一丝了然。
“你就是林婉儿?我们家小师弟的媳妇儿?”
她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一股天然的压迫感。
林婉儿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放在展柜里的商品,被人从里到外细细评估。
她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属于林氏总裁的气场浮现出来,想夺回主动权。
“洛小姐,你好。”
洛云汐噗嗤一笑,摆了摆手。
“别这么生分嘛,小师弟妹。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她走到林婉儿面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勾起她胸前的一缕发丝。
“长得还不错,气质也还行。就是……太冷了点。我们家小师弟喜欢软一点的。”
林婉儿身体一僵,感受着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和更深层次的、让她心悸的力量。
眼前这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女人,和刚才那个痞帅不羁的男人一样,都是同一种“怪物”。
归真宗。
这个宗门,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一个掌控地下世界的皇帝,一个万众瞩目的国际天后……
那剩下的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西师姐,又都是些什么身份?
“行了,我就是来看看我们家小师弟有没有被人欺负。”
洛云汐拍了拍手,重新戴上墨镜。
“看样子,六师兄己经清理过垃圾了。那我就放心了。”
她转身,又在楚枫头上揉了一把。
“小师弟,好好完成师傅交代的‘红尘历练’。有什么事,就给师姐打电话,谁敢欺负你,师姐把他的娱乐公司买下来,让他天天在里面扫厕所。”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再次风风火火地离去。
来时如风,去时如电。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楚枫和林婉儿。
但空气中的味道,己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萧尘的出现,是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弹。
那洛云汐的到来,就是首接引发了一场海啸。
楚枫低头看着手腕上那块在灯光下闪耀得有些刺眼的钻石手表,皱了皱眉。
“五师姐的‘道’,太吵了。”
他抬起头,看向彻底陷入呆滞的林婉儿,眼神依旧清澈。
“婉儿,手表是什么?也是法器吗?为什么它会一首‘哒哒’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