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蜻蜓?
林婉儿的大脑一片空白,父亲电话里那满是恐惧的警告还在耳边回响。
契约、隐龙阁、长老……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砸得她头晕目眩。
而楚枫,这个风暴的中心,正满眼新奇地指着窗外那卷起狂风的庞然大物。
“婉儿,它要掉下来了!”楚枫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
“闭嘴!”
林婉儿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他的皮肉,但楚枫却纹丝不动。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沙哑。
“那不是铁蜻蜓!那是隐龙阁的‘玄鹰’!是执法长老的座驾!你快躲起来,去地下室,快!”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去拖拽楚枫,想把他藏进那个最安全的地方。
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只要他不在场,她或许还能凭借自己核心成员的身份和林家的地位周旋一二。
楚枫任由她拉着,脚步却像生了根一样。
他没有看窗外的玄鹰,反而低头看着林婉儿煞白的脸,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困惑。
“为什么要躲?他们是来找我的吗?”
“他们是来抓你的!”林婉儿快要崩溃了,眼眶泛红,“你废了赵家的人,触犯了隐龙阁的铁律!他们会把你带走,废掉你的修为,甚至……”
她不敢再说下去。
隐龙阁对于这种破坏平衡的“野生强者”,手段向来酷烈。
“哦。”楚枫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吃什么。
他轻轻挣开林婉儿的手,反而朝着别墅大门的方向走了两步。
“师傅说,自己惹的事,自己扛。躲起来,不讲道理。”
道理?
林婉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跟隐龙阁的执法长老讲道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那是站在金陵城所有超凡势力顶点的存在!跺一跺脚,整个金陵的地下世界都要震三震!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猛然炸开,别墅厚重的实木大门应声向内爆开,碎片西溅!
狂风倒卷,吹得客厅里一片狼藉。
一道苍老而威严的身影,逆着光,踏入了客厅。
来人身穿一袭灰色唐装,面容枯槁,双眼却如鹰隼般锐利。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随意地扫视了一圈,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温度骤降,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让林婉儿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就是隐龙阁执法长老,钱厉!
一个以内劲霸道、执法无情而著称的老怪物!
“林婉儿。”
钱厉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敲击在林婉儿的心头。
他看都没看楚枫一眼,仿佛楚枫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陈设。
“你可知罪?”
林婉儿强忍着那股威压带来的不适,挺首了脊背,微微躬身。
“见过钱长老。此事因赵家挑衅在先,并非……”
“我问你,可知罪?”钱厉粗暴地打断了她,向前踏出一步。
“咔嚓!”
他脚下的顶级大理石地砖,应声裂开一道蛛网般的缝隙。
林婉儿脸色一白,那股威压更重了,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明白,钱厉根本不是来听解释的。
他是来执行“家法”的。
“纵容野修,重伤盟友,动摇契约根基。林婉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钱厉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楚枫身上,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蝼蚁,充满了蔑视与不屑。
“就是这个山里来的野小子?把他交出来,跟我回阁里受审。念在你父亲和林家的功劳上,我可以对你从轻发落。”
林婉儿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下意识地横跨一步,挡在了楚枫身前。
这个动作,让她自己都感到了惊讶。
她明明那么讨厌这个土包子,可是在这生死关头,身体却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钱厉的眼睛眯了起来,一丝危险的光芒闪过。
“怎么?你要为了一个野男人,对抗整个隐龙阁?”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清朗又带着几分好奇的声音,从林婉儿身后响起。
“老爷爷,你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要这么用力。”
整个客厅死一般寂静。
林婉儿的身体僵住了。
钱厉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也出现了一丝错愕。
他缓缓转动眼珠,如同生锈的机械,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个被他视为蝼蚁的少年。
楚枫正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眼神纯净,没有丝毫杂质。
他伸手指了指钱厉脚下裂开的地砖,又指了指钱厉的丹田位置。
“你这里的气,都从脚底漏光了。好浪费。”
他像一个看到水龙头没关紧的孩子,语气里满是惋惜。
“师傅说,水缸有了裂缝,就存不住水。人也是一样。你的身体,像个破罐子。”
破……破罐子?
钱厉纵横金陵数十年,何曾受过这等“评价”?
这不是挑衅,甚至不是侮辱。
那是一种……更高维度的生物,在俯视和点评一个低级造物。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辱感,瞬间冲上了钱厉的天灵盖。
“竖子!找死!”
钱厉怒吼一声,枯槁的手掌猛然抬起,一股肉眼可见的磅礴内劲在他掌心汇聚,化作一个扭曲的气旋。
他甚至懒得动手,只是将这股内劲遥遥对准楚枫,猛地一推!
“给我跪下!”
这是他的成名绝技之一,“山倾”!
一掌之下,气压如山,足以将一辆装甲车压成铁饼!
他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用最屈辱的方式,跪在自己面前忏悔!
林婉儿在那股力量出现的瞬间,便被其逸散的余波震得连退数步,撞在墙上,喉头一甜。
她惊骇地望着那团压向楚枫的恐怖能量,眼中满是绝望。
完了!
然而,楚枫的反应,却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畴。
面对那如山崩海啸般袭来的力量,他没有躲,也没有抵挡。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团气旋越来越近,脸上依旧是那种纯粹的好奇。
然后,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食指。
白皙,修长,干净得不像话。
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朝着那团恐怖的气旋,轻轻一点。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啵。”
一声轻响。
轻得仿佛是幻觉。
那团足以压垮装甲车的磅礴内劲,那让钱厉引以为傲的“山倾”,就那么……消失了。
凭空消失。
没有爆炸,没有对冲,没有能量的逸散。
就像一个被针尖戳破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化为乌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钱厉脸上的狰狞,凝固了。
他前推的动作还保持着,但那股与他心神相连的磅礴内劲,却彻底断了联系。
一股恐怖的反噬之力,顺着他空荡荡的经脉,悍然冲回他的丹田!
“噗!”
钱厉如遭雷击,身体剧烈一颤,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向后踉跄几步。
他猛地捂住胸口,一张老脸瞬间由红转为死白,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从嘴角喷涌而出。
他满眼骇然地看着楚枫,那眼神,不再是蔑视,不再是愤怒,而是……恐惧!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对天敌的原始恐惧!
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那是什么力量?
那根本不是武道!不是术法!
那是什么?!
楚大高手收回自己的手指,还放在眼前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他扭头看向己经呆若木鸡的林婉儿,很认真地请教。
“婉儿,他这个……是不是就是碰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