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指尖轻轻拂过琴弦，七根冰弦在烛光下泛着冷冷寒光。她忽然想起大学宿舍里那把旧吉他，琴箱上还贴着偶像的贴纸。指尖下的古琴木质温润，细密的断纹像是岁月刻下的皱纹。
"《笑红尘》。"她唇角微扬，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送给在座...道貌岸然的诸位。"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前排的柳如烟瞳孔骤缩。
"红尘多可笑——"
她的嗓音清亮如泉，尾音却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指尖在琴弦上灵巧地跳跃，竟将古琴弹出了几分摇滚的味道。唱到"可笑"二字时，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眼波流转间扫过满座宾客惊愕的脸。
"痴情最无聊——"
这句她几乎是哼出来的，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柳如烟的脸色瞬间煞白，涂着蔻丹的指甲"咔嚓"一声折断在案几边缘。
"目空一切也好——"
一个华丽的轮指，琴音如珠落玉盘。她摇头晃脑的样子活像个醉酒的诗人，发间野花簌簌落下几片花瓣，正落在她微微晃动的绣鞋尖上。
安平郡主的团扇"啪"地掉在地上。她浑然不觉，只是怔怔地望着场中央——那个在琴弦上飞舞的指尖，那个随着节奏轻晃的野花冠，还有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多少年了，她第一次听见有人敢把"无聊"这样的词唱出来。
赵小将军的酒杯倾斜到一个危险的角度，琥珀色的酒液将倾未倾。他常年握剑的手无意识地打着拍子，指节上的老茧与案几相触，发出细微的"嗒嗒"声。歌词里的每一个字都像利箭，精准地射中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此生未了——"
林小满忽然站起，藕荷色的裙裾如流水般倾泻而下。银线刺绣的蝶纹在烛光中流光溢彩，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飞去。
"心却己无所扰——"
她闭着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一刻，她不是被困在古代的弃妃，只是那个爱唱歌的林小满。琴音忽然转急，她的声音也随之拔高：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这句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尾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发间的野花冠终于不堪重负，"哗啦"一下散开，花瓣如雨般纷扬而下。
主位上，萧绝的指节微微发白。玄铁面具的边缘凝着一滴汗珠，正缓缓滑落。那歌声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他冰封己久的心湖。
"醒时对人笑——"
林小满唱到这句时，突然睁开眼，正对上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眸子。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
- 深潭般的眼底泛起涟漪
- 紧抿的唇角微微松动
- 还有更深处的...某种炽热的情绪
"梦中全忘掉——"
她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像是枕边私语。指尖的动作也变得温柔，琴音如潺潺流水，漫过每个人的心头。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满座寂然。
林小满缓缓吐出一口气，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汗。她环视西周：
- 柳如烟的脸色青白交加，精心描绘的唇妆被自己咬得斑驳不堪
- 苏婉儿的象牙骨扇摔成了两半，却浑然不觉
- 几位老臣的胡子翘得老高，活像受了惊的猫
"献丑了。"她潇洒地一拱手，转身要走。
"啪、啪、啪。"
三声缓慢而清晰的掌声从主位传来。
萧绝不知何时己经起身，玄色衣袍上的暗纹在烛光下如水波荡漾。虽然隔着面具，但林小满分明看见——他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