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汁的污渍在青砖地面上渐渐干涸，形成一片狰狞的黑色斑痕。宴会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乐师们早己停止演奏，丝竹声消散后，只剩下烛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柳如烟己经更衣归来，换了一身素净的月白裙衫。她刻意未施粉黛，眼角还泛着可疑的红晕，活脱脱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纤细的手指紧攥着绣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目光不时瞥向主位，又迅速垂下，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王妃娘娘的身手当真令人叹服。"陈侍郎之女突然开口，手中的象牙骨扇"唰"地展开，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着毒汁的眼睛，"只是不知...娘娘在别院可还学了其他才艺？"
苏婉儿立即接腔，声音甜得发腻："是呀，听闻王妃娘娘在别院日日苦修，想必琴棋书画都有精进。"她故意将"别院"二字咬得极重，涂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敲击案几，"今日难得齐聚，不如让我们开开眼界？"
林小满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青瓷茶盏在她指尖轻轻转动。她注意到：
- 柳如烟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 陈小姐扇面上突然收紧的手指
- 苏婉儿眼中闪烁的恶毒光芒
"诸位盛情..."她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相触，发出清脆的"叮"声，"只是本妃才疏学浅，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
"王妃娘娘过谦了。"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臣突然开口，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老臣听闻沈家小姐当年一曲《春江花月夜》名动京城，想必娘娘..."
他的话被安平郡主突然的咳嗽声打断。这位向来低调的宗室女此刻正用绣帕掩唇，眼中带着担忧望向林小满。
柳如烟见状，立刻柔声道："王爷，妾身记得库房里有张古琴..."她转向萧绝，眼中含着盈盈水光，"不如..."
主位上，萧绝的姿势丝毫未变。玄铁面具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扶手，节奏缓慢而规律。没人注意到他敲击的节奏与林小满方才转动茶盏的频率完全一致。
林小满突然抬眸，正对上那面具眼部镂空后的目光。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
- 一丝几不可察的兴味
- 若有若无的期待
- 深不见底的幽暗
"既然诸位如此热情..."林小满突然起身，裙摆上的银线暗纹如流水般闪动，"那本妃就献丑了。"
她缓步走向厅中央，发间的野花随着步伐轻轻摇曳。经过柳如烟身边时，她故意放慢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柳侧妃的戏...演得不错。"
柳如烟的脸色瞬间煞白，手中的绣帕被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侍女们抬上一张古琴。林小满指尖轻抚琴弦，试了几个音。她的动作看似随意，实则：
- 右手小指微微，保持优雅的弧度
- 左手按弦的力度恰到好处
- 试音时选择的都是《笑红尘》的关键音符
柳如烟与苏婉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即故作天真地问道："不知王妃娘娘要演奏什么曲子？该不会是..."
"《笑红尘》。"林小满干脆利落地打断她，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首...很特别的曲子。"
- **柳如烟**：'这个贱人怎么可能真的会弹琴？在别院那种地方...除非...不，不可能。'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 **苏婉儿**：'装模作样！等下出丑时，看你怎么收场。'她悄悄挪动位置，确保能看清林小满的每一个失误。
- **安平郡主**：'这位王妃...似乎与传闻完全不同。'她无意识地着腕间的玉镯，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 **萧绝**：面具下的唇角微微扬起。'终于要露出真本事了么...'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那道藕荷色的身影。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琴弦上。她注意到：
- 柳如烟微微前倾的身体
- 陈小姐突然停止摇动的扇子
- 几位老臣不以为然的表情
"诸位..."她红唇轻启，声音清亮，"请欣赏。"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柳如烟手中的茶盏"当啷"落地，摔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