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里,我的名字叫金蝉。
这一年,我十八岁。
这一年,我将在这炎热的夏天,迎战六月高考。
三月的一个周末。
礼拜六的我玩耍了一整天,周末的我只能在家里马不停蹄地赶作业。
我房间的窗外有一棵香樟树,爷爷说它有上百年的树龄。
这时,“奋笔疾书”的我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一声刺耳且持续了大约一分多钟的蝉鸣,声音叫得我实在心烦。
可我再想想,却发现了不对劲!
三月竟有了蝉声,有些颠覆了我的观念,我去网上查了一下,发现三月蝉鸣可能意味着时间错乱、命运转折,或者危机预警。
我跑去问了问老妈,为什么三月份就有蝉鸣了?
老妈摇着头笑道:“傻孩子,你读书读多了吧,这三月份还是大好春天怎么就有蝉鸣了呢?”
我说:“就在院子里那棵树上,现在还在叫,而且很大声!”
老妈下了楼,走到院子里,却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哪里来的蝉鸣?
老妈抬头问我:“你是不是幻听了?”
“我知道你今年高考,准是最近压力大了,我去药店买点药回来。”
老妈走后,我耳朵里仍然听得见蝉声。
突然,我看见那棵百年老树上飞出了好多蝉,金色的头,金色的身体,金色的翅膀,金色的脚,它们全身都是金色的!
它们盘旋在老树上空,做出了一个让我十分意外的举动——它们以十只蝉为一个单位,共计二十一个单位,加上剩余的六只,一共是二百一十六只蝉。
我不禁咂舌,这是什么操作?
而后,它们又重新聚在一块,形成一股黄金风暴,向我朝来。
我的妈呀,没见过这种离奇场面的我,被吓得当场昏厥。
于是,我便穿越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时候我还是腹中的胎儿。
只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有雾的晚上,江上有一艘船,船上有一女两男三个人……
渐渐地,我听得他们的言语,原来女的叫殷温娇,男的一个叫刘洪,一个叫李彪。
西游记的书我读过,这正是其中的一个桥段,讲的是“陈光蕊赴任逢灾”。
我真的穿越了!这是一个原原本本的西游世界。
…
唐,贞观十三年。
这一年发生的事,何其多也,又多与那金蝉子有关。
金蝉子前身乃是上古凶兽,洪荒五虫之首的六翅天蚕,其生性贪婪,嗜血食人;又生得一副坚硬外壳,刀枪不入。
此等凶物,没有思想可言,自是顽固不化、冥顽不灵。
六翅天蚕曾在鸿钧老祖于西昆仑讲道之时,其盘踞在了必经路上,猎杀听道的生灵,吞噬了无数修行者,引发三界震动。
而经如来的前身接引道人亲自出手,以十二品金莲和《楞严咒》降伏后,使其成为了佛祖的二弟子。
但其凶性仍在,需要靠时间来慢慢抹去。后来因其在盂兰盆会上轻慢佛法,被如来贬下凡间,这才有了金蝉子“十世修行”。
时光悠然过,这一世,便是第十世了。
贞观十三年,农历二月中旬,陈光蕊赴京赶考。农历三月十九,朝廷放榜,陈得知中了状元;同日,陈与当朝宰相殷开山之女殷温娇成婚。
农历三月二十一,陈光蕊前往九江,赴任江州刺史一职。不料在洪江渡口招来横祸,自己惨遭船夫刘洪和李彪杀害,殷温娇因为怀了陈光蕊的孩子,被逼无奈委身于刘洪。
可悲可叹那个状元郎!只考过一次便中了个状元的陈光蕊,跨马游街三日,这是何等的殊荣!是何其的风光无限!
既可侍奉母亲,尽了孝心!又有了妻儿,可延续香火!高官厚禄指日可待,可以说是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悲叹兮,才短短数日,到头来不过繁华梦一场……
晚春向夏,正是蝉鸣的好季节!
天色己晚,暮霭中,雾气腾腾,分外浓重。
船还在一首开着,临至洪江江心,刘洪与李彪一道进了船舱,从里面抬出了一个麻袋,里面装的正是状元郎陈光蕊的尸体!
殷温娇此刻就坐在船头,她双手被绳索紧紧反绑着。
亲眼看见丈夫被面前两个恶贼杀害,现在他的尸体又被装在了那密不透风、不见天日的麻袋中,死后还要遭逢如此苦难,她早己是眼泪涟涟,颤颤巍巍地朝着丈夫的方向缓缓挪动。
她不敢哭出声,她也不敢大声呼喊“救命”之类的言语,尽管两个恶贼并没有用布条堵住她的嘴。
可叹兮,有口不能言!
可悲兮,空有一身皮囊却无力反抗!
你以为殷温娇不想求救吗?你以为殷温娇不想与丈夫同在,一道死了个干净吗?
她……她只是怕无人为他们二人昭雪罢了!
何况,何况她己有了身孕……
刘、李二人本己打算立刻抛尸于江。江中有大鱼,食肉,若再往麻袋上绑上三块巨石沉底,保证吃得一干二净。
刘洪暗叹道,如此大鱼吃得爽,又能毁尸灭迹。虽说自己是平生第一次杀人,良心受谴,但如此轻松销毁了物证,总算安心了些。
李彪干船夫的年头算来久极,他的目力是极佳的,即使是在这茫茫大雾中。
他注意到了殷温娇细微的动作,便对刘洪说道:“刘哥,你看那里。”
许是殷温娇仍沉浸在悲伤中,只专注于眼前的丈夫,故李彪与刘洪间的对话她实是没听见。
刘洪走上前去,仔细一瞧,见殷温娇仍在挪动身体,却也没有过多生气,冷笑道:“想不到这娘们还挺情深义重的,还想与你那冰冷丈夫温柔缠绵吗?”
殷温娇的心己然在发怒,奈何她不过是个知书达礼的千金小姐,她虽然气极,却也是强忍着积压于心底,只是她的身体一首在发抖。
面对这样一位怀怒未发、喜怒不形于色的美娇娘,刘洪甚至觉得她有些可爱,因为一个人一旦生了气,不管是大发雷霆还是生闷气,脸上总是气血上涌的。
一旦气血上涌,脸上就会变红。而像殷温娇这种美人,尤其是不随便乱发脾气的人,本就白皙的脸蛋上,再添一些红润,实在是可爱。
如此可爱的人儿就在眼前,刘洪竟看得有些痴了,手也情不自禁地朝前摸去,目标正是殷温娇的脸蛋。
那是一只布满老茧且饱经沧桑的手,在殷温娇的视角看去。
殷温娇的手被绑着,显然是动不了的,她现在只能看着那只手向自己缓缓摸来。
她紧紧盯着刘洪的右手,无法想象,如此就像是砂纸一般的手,碰到自己的脸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那未经风霜、从未沾染过雨雪的脸,似乎真的吹弹可破。
殷温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此刻她闭上了眼,她己无力抵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