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化验室安静得能听见钟表的滴答声。林小满坐在长凳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宁致远站在她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化验室的门。
门终于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周教授走出来，摘下眼镜擦了擦，脸色凝重。
"结果出来了。"他将一份报告递给宁致远，"和你们猜测的一样。"
林小满凑过去看报告上的数据，那些复杂的化学名词和数字在她眼前跳动。但结论一栏清晰写着："样品中含有高浓度多环芳烃及重金属化合物，与二十年前江城化工厂泄漏污染物成分一致。"
"这不可能只是巧合。"宁致远声音低沉，"陈昊从哪里弄到这些陈年污染物？"
周教授摇摇头："更关键的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冒险使用这种容易被追查的污染物？除非......"
"除非他想掩盖什么。"林小满恍然大悟，"比如，现在的污染！"
宁致远猛地抬头："菜园和餐馆地下的污染从未真正清理干净。"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梧桐巷地下仍然存在严重污染，那么拆迁后的新建项目很可能会掩盖这一事实，导致未来居民的健康风险。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周教授说，"系统的土壤取样检测。"
"我去联系媒体。"林小满拿出手机，"赵明的师兄在《江城日报》环境版。"
宁致远按住她的手："太危险了。陈昊己经狗急跳墙，如果知道我们在查这个......"
"那就更要快。"林小满坚定地说，"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周教授点点头："我会联系环保局的老同学，争取官方支持。但你们一定要小心。"
离开化验室，阳光刺得林小满眯起眼。她突然想起什么："致远，那份1958年的抗议书呢？上面有没有提到具体的污染区域？"
宁致远从包里取出金属盒："我随身带着。爷爷的记录很详细......"他翻到某一页，"这里，化工厂废水渠流经的区域，正好是现在的菜园和餐馆位置。"
"也就是说......"林小满声音发抖，"我们一首在污染区种菜、做饭？"
宁致远脸色变得煞白。他转身就走，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林小满小跑着跟上，一路追回"烟火人家"。
餐馆里，宁致远像疯了一样开始砸东西。砧板、锅铲、调味瓶......一件件厨具被他狠狠摔在地上。
"二十年！"他怒吼着，声音里充满痛苦，"二十年我们都在用有毒的食材做饭！爷爷的心血，爸爸的牺牲，全都......"
一个青花瓷碗飞向墙壁，碎成无数片。林小满站在门口，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发泄。首到宁致远抓起最后一口铁锅准备砸下时，她才快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
"不是你的错。"她轻声说，脸颊贴在他颤抖的背脊上，"你父亲不是逃兵，是吹哨人。你继承了他的勇气。"
宁致远的手慢慢放下，铁锅"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转过身，眼眶通红，将额头抵在林小满的肩上，像个迷路的孩子。
林小满轻轻抚摸他的头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面粉和香料气息。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看似坚强的男人背负了多么沉重的过去。
"我们会查清真相。"她承诺道，"为你爷爷，为你父亲，也为所有梧桐巷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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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林小满独自来到菜园。被破坏的菜畦依然一片狼藉，但她现在看着这片土地的心情完全不同了。如果这里真的埋藏着危险的污染物，那么她这些年精心培育的蔬菜，那些送给社区居民的"健康有机菜"，岂不是......
"不会的。"她自言自语，"爷爷他们当年肯定采取了措施。"
蹲下身，她用手指轻轻拨开泥土。表层土壤看起来很正常，但随着她越挖越深，泥土的颜色逐渐变得异常——暗沉、粘稠，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
"果然......"林小满的心沉了下去。她小心地用玻璃瓶装了几份不同深度的土样，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转身看到李娜气喘吁吁地跑来："小满！快看这个！"她挥舞着一张老照片，"我在档案馆找到的！"
照片上是年轻的宁父和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正在菜园位置铺设某种管道系统。照片背面写着"防渗隔离层施工，1989"。
"这是......"林小满瞪大眼睛。
"你男朋友的父亲当年偷偷做了防污工程！"李娜兴奋地说，"但后来化工厂施压，所有记录都被销毁了，这张照片是偶然保存下来的。"
林小满顾不上纠正"男朋友"的说法，赶紧给宁致远打电话。电话接通后，她迫不及待地分享了这个好消息，但奇怪的是，宁致远的反应异常平静。
"我知道。"他轻声说，"父亲临走前告诉了我。但系统年久失修，部分区域己经失效。我们需要......"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致远？致远！"林小满对着手机大喊，但只听到一串忙音。
她和李娜对视一眼，同时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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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人家"前门大敞，几张椅子东倒西歪。林小满冲进去，看到宁致远正和一个陌生男子扭打在一起。那人体型壮硕，宁致远明显处于下风，嘴角己经渗出血丝。
"住手！"林小满抄起门口的扫把就要冲上去。
"别过来！"宁致远大喊，"他手上有刀！"
果然，那人手中寒光一闪。林小满僵在原地，李娜则悄悄退到门外打电话报警。
陌生男子趁机将宁致远按在墙上，刀尖抵住他的喉咙："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宁致远艰难地问。
"别装傻！老宁留下的资料！"男子恶狠狠地说，"交出来饶你不死！"
林小满这才注意到，餐馆的柜台被翻得乱七八糟，连地板都被撬开了几块。他们显然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宁致远冷笑，"我父亲'死'了二十年了。"
"找死！"男子举起刀。
千钧一发之际，林小满抓起柜台上的一瓶辣椒粉，猛地朝那人脸上撒去。男子惨叫一声，捂住眼睛踉跄后退。宁致远趁机挣脱，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警笛声由远及近，男子咒骂着爬起来夺门而出，正好撞上进门的警察。混乱中，林小满冲到宁致远身边，检查他的伤势。
"没事，皮外伤。"宁致远擦掉嘴角的血，却紧紧抓住她的手，"他们盯上我们了。"
"他们在找什么？"林小满小声问。
宁致远看了看正在做笔录的警察，凑到她耳边："父亲留下的完整污染数据和化工厂行贿名单。藏在......"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灶台下的暗格里。"
林小满倒吸一口冷气。原来那个古老的灶台不仅承载着美食记忆，还隐藏着如此重要的秘密。
"记者马上到。"李娜挂断电话走过来，"赵明联系的《深度调查》栏目组，他们对这个污染案很感兴趣。"
宁致远点点头，突然拉着林小满来到后厨。确认西下无人后，他在灶台侧面摸索了一会儿，轻轻按下某处。随着一声轻响，一块砖石弹了出来，露出里面的暗格。
"这是......"
"爷爷设计的。"宁致远取出一个防水油布包，"只有宁家人知道机关。"
他小心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叠发黄的文件和几张微缩胶片。最上面那张纸上赫然写着《江城化工厂污染物地下扩散评估报告》，署名正是宁卫国的名字，日期是他"死亡"前一周。
"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出事。"宁致远声音嘶哑，"所以把证据藏在了最安全的地方。"
林小满轻轻握住他的手："现在轮到我们保护这些证据了。"
前厅传来记者和警察的说话声。宁致远迅速将文件藏进口袋，调整好表情走了出去。林小满跟在后面，突然意识到，他们即将掀开的不仅是一个尘封二十年的秘密，更是一场关乎整座城市安全的真相之战。
而这场战斗，远比对抗拆迁要危险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