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回到家时，迎接他的不是安宁，而是一场歇斯底里的风暴。
他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姑姑张丽萍那尖锐的哭喊声，以及母亲张慧兰焦急的劝慰声。
他推门而入。
客厅里，姑姑张丽萍正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嫂子啊！你可得救救我们家伟伟啊！他被警察抓走了，说要拘留！他可是你亲侄子啊！我们老李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他要是留了案底，这辈子就毁了啊！”
母亲张慧兰正手足无措地搀扶着她，脸上满是为难与不忍。“丽萍，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这……这我们也没办法啊……”
父亲林建国坐在一旁，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脸色铁青，显然也被搅得心烦意乱。妹妹林小雅则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敢出来。
张丽萍看到林默进门，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冲到他面前，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衣服。
“林默！你这个小畜生！你还有脸回来！你把陈少得罪了，自己花钱出来了，就把你表哥和苏倩丢在里面不管！你安的是什么心啊！”
林默侧身一步，轻易地躲开了她。
他看着还在犹豫不决，甚至对自己投来一丝求助目光的母亲，心中暗叹一声。
他知道，如果不下猛药，母亲的“心软”和对“亲情”的幻想，早晚会成为这个家最致命的弱点。
“妈。”林默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您是不是又想让我去捞人？”
张慧兰嘴唇动了动，期期艾艾地说：“阿默，他毕竟是你表哥……”
“表哥？”林默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他转向张丽萍，目光如刀。“姑姑，你在这里哭你儿子可能会留案底。那你知不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你的宝贝儿子，差点就让小雅，我妹妹，被别人给毁了！”
“你胡说！”张丽萍尖叫起来。
林默没有理她，而是看着自己的父母，一字一句地，将KTV包厢里的真相，冰冷地揭开。
“你们以为李伟是去参加朋友聚会？错了。他是和苏倩，我那个前未婚妻，在约会。陈少，就是苏倩的新男朋友。”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让林建国和张慧兰都愣住了。
林默继续说道：“小雅不小心洒了杯酒，他们就借题发挥，把小雅和她的同学堵在包厢里，索要二十万。这根本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羞辱小雅，羞辱我们家。”
“当那个陈少，抓着小雅的手臂，要把她往沙发上拖的时候。你的好儿子，李伟，他在干什么？”
林默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张丽萍的脸上。
“他在笑。他和苏倩，就抱著手在一旁看戏，笑得很高兴。他们在等着看小雅被糟蹋，等着看我们林家的女儿，被他们拿去讨好权贵！”
“如果不是我去的及时，你们现在，可能就要去医院的急诊室里，找你们遍体鳞伤的女儿了！”
林默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张慧兰的心上。
她脸上的犹豫、不忍、纠结，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无法遏制的愤怒和后怕。
她猛地回头，看着张丽萍，那眼神，不再是嫂子看小姑，而是一头保护幼崽的母狼，在看生死仇敌。
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差一点就落入那样的魔窟，而帮凶，竟然是自己一首以来多有帮衬的亲侄子，她的心，就如同被万箭穿心。
“张丽萍。”
张慧兰开口，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发抖。
“你给我……滚出去。”
张丽萍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呆了。“嫂子，你……你不能听他胡说，他是在挑拨离间！”
“滚！”
张慧兰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怒吼。她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狠狠地砸在张丽萍脚边的地上。
“我让你滚出我的家！从今天起，我们两家，恩断义绝！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我儿子也没有李伟那种畜生不如的表哥！你给我滚！”
她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心痛和愤怒。
张丽萍彻底吓傻了，她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嫂子，会爆发出如此可怕的模样。她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哥哥林建国。
林建国掐灭了烟头，站起身，走过来扶住自己那浑身颤抖的妻子。他看着自己的妹妹，眼神里只剩下失望和冰冷。
“你走吧。”他说，“从今以后，不要再来我们家了。”
最终，张丽萍被丈夫强行拉走，她的哭喊和咒骂声，在院子里渐渐远去，首至消失。
客厅里，一片死寂。
张慧兰伏在丈夫的怀里，痛哭失声。
林默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自己的父母。
他知道，母亲的这一次眼泪，是必须的。它洗刷掉的，是对旧亲情不切实际的幻想；它浇灌出的，是这个小家庭在新世界里，赖以生存的、坚不可摧的凝聚力。
从今天起，他的身后，再无掣肘。
他可以放开手脚，为这个家，为这个即将到来的末世，最万全的准备。
时钟的滴答声，仿佛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他抬头，望向窗外。
天色，似乎比往常，要更阴沉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