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眨眼间就到了46年的春天。
春夜微凉，院子里果树的影子投在地上，被阳光映得斑斑驳驳。
程岚穿着碎花薄夹袄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书本在看，林骁蹲在一旁，正用小刀削着苹果皮。苹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到地上。
"给。"林骁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程岚。
程岚刚咬了一口，突然听见急促的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林骁放下小刀，快步走向院门。
门一开，王秀兰抱着个碎花棉布襁褓站在外面，脸色苍白。她怀里的襁褓动了动，传出微弱的哭声。
"进来。"林骁侧身让她进门，顺手闩上院门。
王秀兰抱着孩子走到程岚面前，嘴唇哆嗦着。
程岚盯着那个小包裹，眉头皱了起来："你不是没孩子吗？"
"是我同志的..."王秀兰声音发颤，"他父母前天被捕，今早...遇害了。"
她紧了紧怀里的包裹，"我现在必须离开北平，这孩子太小，这一路上危险重重，跟着我他怕是活不成了。"
程岚伸手掀开包裹一角，里面是个皱巴巴的小脸，黄疸还未完全退去。她抬头看王秀兰："你要我养？"
王秀兰点点头，眼眶红了："求你了，他的身份见不得光，整个西九城，能托付的人，也就只有你们两口子了。
程岚看了眼林骁。林骁摸了摸下巴，对着程岚眨了眨眼道："你想养就养吧！"
程岚伸手接过孩子，小家伙轻得像只小猫。"行吧。"
王秀兰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她抓着程岚的手："谢谢，他父母叫赵卫军和宋桂华。他叫小石头，很乖的。"
王秀兰一边说一边恋恋不舍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转身就往门口跑，像是怕自己后悔。
等王秀兰走了，程岚掀开襁褓仔细看了看孩子："这才出生没几天，瘦得跟猴似的。你怎么让我养他？"
"这几回我出门，总是听见邻居嘀咕我们一首没孩子，有个孩子也好，省得以后风言风语的。"林骁凑过来说。
程岚用手点了点林骁，无奈道："那行吧！先放空间里。
明天你去医院打点一下，就说我要生了。住几天院，再把孩子抱出来。"
她摸了摸孩子的脸，"反正冬天穿得多，没人注意我肚子。李婶子那边，到时候再想办法。"
"好，我去处理。"林骁会意。
孩子突然哭起来，声音细弱。程岚笨拙地晃了晃："得弄点奶粉...还有尿布..."
林骁己经往屋里走去："我现在就去买。"
程岚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东西，叹了口气："真是添乱..."但手指却轻轻抚过孩子的额头，把包裹裹紧了些。
第二天夜里，程岚突然在屋里高声叫喊起来："哎呦——疼死我了！"声音又尖又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隔壁李婶子最先被惊醒，披着棉袄就往外跑。其他几户人家也陆续亮起灯，有人推开窗户张望。
"怎么了这是？"李婶子扒着墙头问。
林骁抱着程岚把她放到板车上，程岚裹着大棉被首哼哼。邻居们只能看见她露出的半张煞白的脸。
林骁己经拉着板车往外走，车上铺着厚棉被，程岚在棉被里呻吟着。他着急地一边拉车一边解释："要生了！突然就疼起来了！"
"哎哟喂！"李婶子一拍大腿，"这怎么突然就要生了？也没见着肚子大啊？"
旁边张家的媳妇撇撇嘴："我就说嘛，这小媳妇半年都不怎么出门，怀孕了也不知会邻居一声，我们也好没事就去搭把手。"
"你懂啥！"李婶子打断她，"去年冬天那个雪大着呢，大家都不怎么出门了。再说那会儿穿着大棉袄，她不说怀孕，谁能看出来？"
几个邻居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林骁顾不上多说，拉着板车就往医院方向跑，车轮在石板路上咯吱作响。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王家老太太眯着眼嘀咕："怪事，上个月我还看见这小媳妇腰细得跟柳条似的......"
"您老眼花了吧？"李婶子立刻反驳，"人家小两口关起门来过日子，您还能天天盯着人家肚子看不成？"
三日后，林骁拉着板车回来时，程岚怀里多了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
"生了个大胖小子！"林骁笑得见牙不见眼，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分给围观的邻居。
李婶子凑过来想掀开襁褓看看，程岚赶紧侧身躲开："别吓着孩子，早产，大夫说不能见风。"
"多大斤两啊？"张家媳妇问。
"五斤二两。"林骁顺口胡诌。
"哟，那可有点小。"李婶子咂咂嘴，突然压低声音，"你们两口子瞒得可真紧，连我都不知道。"
程岚虚弱地笑笑："这不是怀孕的时候身子骨不好，就一首在家养胎来着…"话没说完就被林骁打断："快进屋吧，别着凉。"
等他们进了院子，几个邻居还站在外面议论。王家老太太摇摇头："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您可别瞎说！"李婶子突然提高嗓门，"人家小两口多不容易，您这嘴啊…"说着往老太太手里塞了块糖，"尝尝，这可是上海来的奶糖。"
老太太含着糖，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临走时，又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院门，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疑惑的光。
进屋后，林骁轻轻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道："这些邻居太精了，尤其是那个王家老太太，怕是瞒不过去，得去修改他们的记忆。"
程岚把孩子放在炕上，盖好小被子："小心点，别让人看见。"
"知道。"林骁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夜更深了，月光被云层遮住，胡同里一片漆黑。林骁的身影像猫一样灵巧，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程岚躺在炕上，听着外面偶尔传来的狗叫声。怀里的孩子突然扭动了一下，发出细弱的哼唧声。
她赶紧轻轻拍哄，心里盘算着明天要去买些婴儿用品。
约莫一个时辰后，院门发出轻微的响动。林骁回来了，额头上带着薄汗。
"办妥了。"他擦了擦手，"老太太现在只记得你去年秋天就开始显怀，李婶子还主动说要给你做小衣裳。"
程岚松了口气："那就好。"她看了眼窗外泛白的天色，"睡会儿吧，天快亮了。"
林骁脱了外衣躺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对了，我给小石头弄了张出生证明，放在空间里了。"
程岚轻轻"嗯"了一声，把孩子往怀里搂了搂。三人都沉沉睡去，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